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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学子眼中的传媒界

2019-02-15 14:27:00

来源:青年记者2019年1月上   作者:孔德淇 陈禹潜 汪谷 景嘉伊

摘要: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在2019年到来之际,让我们一起听听新闻学子们的声音。

  主持人:蔡笑元

  嘉 宾:孔德淇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第六届范敬宜新闻学子奖获得者

  陈禹潜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本科生、首届“弄潮号”全国大学生评论大赛特等奖获得者

  汪 谷 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第十三届全国新闻学子优秀论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景嘉伊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第六届范敬宜新闻学子奖获得者


  主持人的话:近几年传媒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闻传播专业的学子们作为未来的希望和骨干力量,怀有学生特有的理想、热情、进取精神和社会责任感,同时对新媒体、新技术有更强的适应性和熟悉度。他们对当前中国传媒界、世界传播格局有何看法?对未来传媒界又有哪些恳切的建议和期待?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在2019年到来之际,让我们一起听听新闻学子们的声音。
 

传媒业转型

不妨“专”一些,“精”一点

孔德淇

  从技术驱动到数据驱动,近年来各大媒体改革动作频仍,有的在“唱衰”声中突围,取得多个维度的增量,有的在转型期宣布关停,风流云散,黯然离场,成为绝唱。传媒环境的变迁使传播技术日新月异,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不断涌现,在部分传媒从业者中甚至形成了“技术至上”的逻辑,也使新闻编辑和记者职业定位和角色不断发生转变,面临着对自身角色认知的空前焦虑和本领恐慌。

  传统媒体机构纷纷祭出了“媒体融合”的大旗,要求新闻工作者转型为身兼数职的“全媒体记者”,集采、写、编、评、摄、录、播及其他网络技能运用和现代设备操作能力于一体,以适应不同媒体渠道及新闻生产流程的重新整合。全才固然好,但术业有专攻,个体的精力十分有限。从目前的情况看,大部分记者虽然掌握了一些现代化的媒介技术,但离全能型记者尚有一定距离,记者的成长速度与新技术发展的节奏形成了较大落差。我认为,就业务素质而言,全而杂不如专而精。在全媒体时代,记者的采访能力和写作能力仍然是新闻媒体的“硬通货”。尤其是在新兴技术的“加持”下,新闻生产节奏短平快,海量的信息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受众面前,传统媒体机构不再是唯一信源,新闻报道也不再是稀缺资源;受众对资讯的要求“水涨船高”,必将传统媒体机构的内容生产推向纵深发展。这时候,报道的质量至关重要,“去技能点”,回归专业化、精细化,并不代表沉沦为技术革命的输家,反倒是轻装上阵、逆势上挺的破局之道。

  走专业化之路,转型中的传媒业还当保持清醒、无畏的批判精神,保卫自己的意识,警惕拜倒于技术面前。德国政治经济学家、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经说过,工具理性的滥觞必将带来价值理性的衰弱。技术给传媒行业带来的变革,倘若处之不慎,不但专业精神被洗刷,人本精神也行将不复。由于内容把关上的纰漏和眼球经济的道德原罪,低级滥俗、虚假失实的内容还可能持续“霸屏”大部分媒体终端,干扰媒体发展的正常秩序,成为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正因如此,在技术革命的冲击下,传媒业比任何一个时期更需要呼唤“精耕细作”,更亟待理论指导。很多人认为“新闻无学”,不学新闻专业,其他专业背景照样可做新闻。在全媒体时代,自媒体运营门槛一再降低,这种观点更甚嚣尘上。但实情并非如此,经过近90年的发展,新闻学已是一门年轻的显学,有着一套自成体系的操作规范、价值观念,“新闻无学”体现的是对一个新闻工作者综合素质的高要求。对于新闻传播专业的学生来说,它是一个复合的知识结构,不仅限于掌握新闻学知识,还需其他学科的知识加以补充延展。新闻理论也不仅是新闻伦理、操作规范、价值观的抽象化,更是看待问题的视角。很多关乎公共利益的议题,需要学术视野与理论支撑,在报道前要参阅大量文献。当前中国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社会环境更趋复杂多变,将一个故事写透彻,写清一些社会问题的根源、新闻背后的社会结构,少不了专业知识和理论功底,还要从扎实的学术调研中寻找答案。

  我认为,传媒业要转型,恰恰要慢下来,不被信息洪流绑架,宁专勿多、宁精勿杂,回归到自身的优势之中:真实为先,内容为王,以及经历长时间的反复试错和沉淀,形成的一套成熟生产逻辑和把关规范。

新媒体碾碎什么,留下什么

陈禹潜

  “我毕业之后可能不会做新闻了。”

  这是新闻专业大学四年级的我最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或者是因为做新闻养活不了自己,或者是想追求薪资更高的职业,周围曾为新闻理想而聚拢到新闻系的同学们,毕业后大半走散,不会选择从事新闻业。

  这是新媒体崛起时代的一个缩影。新媒体在宏观上让整个人类社会天翻地覆,在局部也让传媒界改头换面。当报刊书亭之前人迹寥寥,微博、微信、今日头条等新媒体的阅读量节节攀升;当传统媒体为经营发愁的时候,大量热钱涌入新媒体,“两微一端”烈火烹油;当一些传统媒体困于窠臼不知道如何转型的时候,新媒体的边界已经开始模糊,短视频、VR、无人机等新内容形式已经成为新媒体运营的核心……

  这场变革难道让传统媒体的荣光不再了?是的,不管原教旨的传统媒体从业者情不情愿,媒体生态已然发生巨大变革:传统媒体只能求变,传统新闻生产模式很容易在新时代被淘汰。这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媒介技术决定论的看法:当技术变革的时候,整个媒体行业都会被洗刷,甚至每一次变化都会引起社会的巨大变革。

  悲观主义者看到了传统媒体的坠落,但是乐观的人能看到媒体新生的晨曦。有很多传统媒体站在了时代前沿,在新媒体时代如鱼得水。人民日报社的中央厨房让“融媒体矩阵”凝成一股巨大的舆论力量;浙江日报报业集团的“媒立方”智能新闻处理中心紧跟技术潮流;全副身家押上互联网转型的澎湃新闻把第一波新媒体创业的红利收入囊中……

  所以说一切都不是固定的,从固守传统媒体的角度看,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时代,“无冕之王”光环不再;但是从产业发展转型的角度来看,传统媒体的内容质量高,底蕴丰富,人才储备雄厚,一旦早先抓到变革的机遇,必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技术碾碎跟不上时代的媒体,但是精英力量必然会留存下来,这其中的诸多无奈也是转型期必不可少的阵痛。

  除却产业生存艰难的现状以外,也有人担心新媒体的特性会给媒体内容的公共价值带来损害。新媒体即时、碎片化的特性与日趋娱乐化的倾向必然会造成调查、监督、深度报道减少,而且这种关乎社会公共利益的内容容易被更新过快的热点所淹没。即便有人作出许多艰苦努力,将一个真正有意义的重要新闻报道出来了,大多也会很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信息垃圾中,甚至还没有明星们的一两条绯闻更加引人注目。作为一名兼职的特约评论员,我对严肃话题关注度下降的现状比较敏感。在评论作品中,关于娱乐信息的评论往往点击量轻松10万+,而很多真正深入钻研社会问题的作品,关注回应的人数并没有那么可观。这给传媒界甚至整个社会都敲响了警钟,要是没有力量来维持严肃话题的生存,那么这一股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就会慢慢萎缩,娱乐至死的脱缰野马会奔入不可预测的深渊。引导大众的审美趣味,应当成为传媒界的当务之急。

  无论如何,新媒体前进的车轮永远不会停下来,它碾碎些什么,留下些什么,需要所有的新闻人共同见证。

为“旧”瓶加点料,描绘

“新”生活百态

汪  谷

  “世界总喜欢出难题给他偏爱的孩子。都能解决的,睡吧,晚安。”在2018年最后一个月,人民日报新媒体和知名新媒体“新世相”,探索出一种链接年轻人和深夜的活动新玩法——晚安短信计划。每一位参与者,将在一个月内每晚收到一条晚安短信,直到2019年。

  一条街走过改革开放40年的流金岁月,这里一定有你熟悉的记忆。儿时难忘的欢乐时光,举国欢腾的重要时刻,充满科技感的新鲜生活,都被一一记录在人民日报客户端联合快手短视频推出的互动长图H5——《幸福长街40号》中。

  “寻找40年里的我”,是新华社全媒报道平台联合快手短视频,由微记录栏目《国家相册》特别策划,利用新华社中国照片档案馆中记录改革开放40 年历史的珍贵照片,加之快手人脸识别 AI技术,共同捕捉再现光影瞬间,寻找40年里和用户相似的人。

  上述项目回归其本质,都是因为在互联网当道的时代,用户群体开始逐渐细分。当传媒人试图寻找一个基于大多数用户的洞察时,会发现因用户画像不够细致而难以达到目标效果。但若想找到一个大众化基础洞察,情感则是最直接、最能够引起共鸣的切入点。

  当前传统媒体纷纷转型,推出并精心运营自己的“两微一端”。之所以作出如此转变,我认为是基于以下三个数字营销时代的发展特点:

  一是新媒体平台的迅速发展。从刚开始的“照搬照抄”纸媒和电视媒体上的内容,到学会根据新媒体平台的风格特点改变传播内容的主题、篇幅和深度,“两微一端”已然不是传统媒体形式主义的传播渠道。现在的传统媒体,已经开始将重心放在考虑使用何种新媒体更为合适、效果更加显著,也就是考虑如何才能实现1+1>2。

  二是传统媒体的目标受众接触的媒体范围更广、形式更多样化。传统媒体的受众群体年龄层较大,但该年龄段对应的实际受众在不断地“换血”,受众的日接触媒体将逐渐转变为“两微一端”,现在更增加了短视频平台,故而结合新媒体传播是更优方案。

  三是情感共鸣的粉丝互动开始风行。新媒体可以实时和受众互动,这一优势传媒人早已深切感受到。基于新媒体平台大数据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从用户日常接触媒体的习惯和生活场景入手,模拟受众的心理动态和情感动向,从各个场景深挖受众的“痛点”;基于传统媒体高公信力的品牌效应,以情感导师的身份,去和受众进行对话。

  从上文中人民日报和新华社都选择和快手合作来看,将来传统媒体的新合作伙伴,也开始从“两微一端”转向短视频平台。抖音和快手,这两大发展最迅猛的短视频平台,在互动长图H5和照片互动H5产品中,都发挥了其先进的后台技术特点和粉丝引流的渠道平台优势。

传播美好,相向而行

景嘉伊

  我曾用脚步“丈量”过20余个国家,这些国家大多分布在“一带一路”沿线,用与中国定位相似的“发展中国家”或“新兴经济体”来描述它们的共同特征最合适不过。但在大众认知的另一面,他们也经常被归类到“小众”“陌生”甚至“猎奇”的标签里去。原因大可解释得通,他们既不是大热的留学和旅游目的地,也不是国际事务的核心参与力量或矛盾焦点,受众的熟悉感与认知度自然不高。

  在当前不平衡的国际传播格局中,这些国家虽居于信息流的末端,但2018年,依然不断在中国读者的新闻阅读版面上占据重点版块。8月,土耳其货币暴跌危机引起全球金融市场震动;9月,巴西国家博物馆大火烧尽了新大陆保有的历史典藏;10月,印尼狮航失事,沙特记者在本国驻伊斯坦布尔领馆遇害,加剧了普通人的安全危机感。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真实地走过每一个国家,因此也切实地与生活在那里的人共同经历着感情震荡。

  国际新闻报道是国内民众认识世界的一扇窗口,而这扇窗的打造者正是传媒界。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说:“新闻在如今的社会上占据信仰的位置。”事实上,新闻是构筑起世界景象的主要力量。仔细审视见诸报端与手机端的他国新闻,尤其是有着“非主流”刻板印象的国家相关内容,不免对未来充满更多思考与期望。

  未来的中国传媒界,我期待它因更懂自己而愈发自立。自立,并非实现报道量级上的单纯超越,也非追求传播技术上的片面优势,而是真正树立认识当代中国、看待外部世界的全面客观的价值观与方法论。在中国传媒界走向世界的过程中,要警惕西方报道范式的诱导,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不能因进入传播领域晚、布局浅,就有意或无意地大量转引西方媒体信息,模仿其意识形态框架,迎合其发布口径与表达方式。长此以往,国际传播秩序将更加失衡。在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的今天,“寻找自我定位”成了盘旋在众多国人心头的一个问号,迷失之人也不在少数。但只有认识自己的特性,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方能牢固掌握自我命运。不仅中国,这也是所有国家在传播自我时需首先解决的问题。

  未来的中国传媒界,我期待它因更懂别人而愈发包容。包容,不是抹杀差别后的千篇一律,而是用更宽广的眼光看待彼此,在发现、承认并尊重不同的基础上,推动不同文明、不同宗教、不同社会制度在平等对话中并肩前行。2018年的世界并不尽如人意,仅在中国读者的记忆中,就植入了中国游客遭瑞典警察粗暴对待、意大利杜嘉班纳辱华等碰撞记忆。放眼全球,美英法联合空袭叙利亚、俄罗斯扣押乌克兰军舰、法国黄马甲抗议等事件,也让世界蒙上了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和霸凌主义的惨淡阴云。但零和博弈从来不是世界前行的思维动力。如果2018年终将被历史铭记,但愿后人看到的不只是画地为牢与故步自封,还有中非合作论坛召开、板门店历史性会晤等对既有框架突破的长久努力。更重要的是,中国在新一轮全球化进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中华文化在构建人类新文明中承担了独特责任。新闻传播的本质是关于人、关于对话的学问。当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孤立与对抗上,有着“瞭望塔”之称的传媒界,更应在寻求对话与合作的道路上久久为功,而非添一把无用之火。

  人类始终在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相遇相知中向前发展。今天,跨越地理空间、历史长河的传媒界承担起了不同主体间沟通的桥梁与纽带作用。二十年前,《相约1998》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唱响并流传至今,歌中唱道:“快让我们拥抱彼此的梦想/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那时,电视让中国人的美好希冀传遍大江南北,传进每个人向好的内心。适逢世界大发展大调整大变革时期,传媒界也变革层出、进步不止。既然我们没有等到2018年的彼此拥抱,那么2019年,我们理应寄予高速发展的传媒界更多期望,通过传播美好,去帮助人们相向而行。○

来源:青年记者2019年1月上

编辑: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