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貌似矛盾的社论和杂文，其实在邓拓这里并无违和感。

　　邓拓身上有太多貌似矛盾的地方：作为常年撰写最高党报社论的“专业户”，晚期却频频在杂文发力，打造出杂文品牌“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作为北京市委宣传部的部长，他的口头禅却是“为政不为官”“不当新闻官”；作为《人民日报》总编辑，本该最讲政治，却在1957年被毛泽东痛批：“过去说是书生办报，现在应该说是死人办报。”1958年的南宁会议上，再次被毛泽东批评：“我说他是教授办报、书生办报，又说过死人办报。”即便在被批“书生办报”后，邓拓却刻了一枚图章：“书生习气不可无”。

　　总体说，邓拓的政论经历分三段，一段是1949年之前《晋察冀日报》社论时期，一段是1949年后《人民日报》社论时期，一段是“前线”社论及“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时期。

　　1945年，邓拓接连撰写《论如何提高一步》《再论如何提高一步》《三论如何提高一步》，主张“全党办报”，提出“必须完全根据群众的意见来办报。群众需要各种科学知识与参考资料，群众有许多疑难问题需要解答，有许许多多兴利除弊的意见要求发表，我们都要用可能的篇幅来满足他们的要求”。

　　1954年，邓拓发表了《关于报纸的社论》，对社论在党报中的地位及性质等问题进行综合分析。之后，他又撰写《我们对报纸社论的看法》，将社论分为三类，一类是关于党和政府对内对外的路线政策的解释性评论，一类是对各项实际问题和部门问题的评论，一类是一般政治宣传的社论，如国庆等纪念日或外交礼节性社论。就邓拓个人的社论撰写情况来看，第二类显然是他比较看重的。

　　在1941年3月5日《晋察冀日报》的社论《当前村选与村政权建设中的几个问题》中，邓拓明确指出“要在三三制的基础上，进行改造”，“不主张共产党人的一手包办”。1946年9月间，察哈尔省怀来县召开农民代表大会，邓拓在社论《把农民运动推向前进一步》中，指出“外国许多民主国家都已经实现了”的“农民代表大会”式的民主普及，要人们得有世界眼光，得学习汲取世界上一切民主的好东西，绝不能拘于一隅，绝不能胸怀褊狭，绝不能目光短浅，绝不能鸡肠小肚，绝不能自以为是。

　　据统计，收入《邓拓全集》中的，有他在《晋察冀日报》时期写的社论71篇，政治论文15篇。就在这86篇中，明标“民主”的28篇；至于内容，一以贯之的思想脉络，也是“民主”。从标题即可看出，《巩固晋察冀地方政权的民主基础》《边区新民主主义政治建设的新时期》《现阶段革命基本任务，统一战线与和平民主新阶段》《晋察冀边区县、区、村民主制度概述》等。

　　在《人民日报》期间，经典的案例莫过于1956年的社论《要反对保守主义，也要反对急躁情绪》。社论刊出后，以党报的权威迅速帮助纠正了各地的左倾冒进之风，把国民经济导入正常健康发展的轨道。

　　貌似矛盾的社论和杂文，其实在邓拓这里并无违和感。早在《晋察冀日报》时期，他就提出杂文要随着社会生活的丰富而兴旺起来，杂文题材很多，群众希望多发有关于社会生活的杂文，杂文要针对思想问题，提出尖锐的意见，解决问题。1956年《人民日报》改版，设了杂文专栏，约请中国现代史上一些文化名家如茅盾、郑振铎等在报纸上发表杂文，邓拓也亲自撰写杂文。1957年5月11日，他以“卜无忌”的笔名在《人民日报》发表了著名杂文《废弃“庸人政治”》。

　　在口号漫天飞的时代，邓拓在《伟大的空话》中写道：“任何语言，包括诗的语言在内，都应该力求用最经济的方式，表达最丰富的内容。到了有话非说不可的时候，说出的话才能动人。否则内容空虚，即便用了最伟大的字眼和词汇，也将无济于事，甚至越说得多，反而越糟糕。”

　　左手社论，右手杂文，贯穿其中的是其对理想的追求。正如他在1960年夏天写的诗句：“东林讲学继龟山，事事关心天地间。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过东林书院》）

　　（作者为凤凰网评论总监、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兼职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