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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辩心态”是舆论引导的大敌

2018-12-11 09:44:44

来源:青年记者2018年10月下   作者:高金国

摘要:面对舆论汹汹,只有两种方式可取:第一是避其锋芒,避免“争论心态”;第二是“用事实说话”,避免把观点强加于人。

  舆论引导,古今都有;古人在这方面常犯的错误,今人也常见。最典型的一种,可称为“争辩心态”。

  既然起了舆论,往往意味着某件事情突然出现,或者某个话题引发了格外关注。这种状态,属于“非常规”;“常规”状态下我们可以理解并接受的一些东西,现在拿出来,往往不合时宜。

  比如,外地生产的某种药物出了岔子,成了热点,本地人自然关心“我身边有没有”。这个时候,本地很多部门会“躺枪”,成为舆论追逐和公众批评的对象。

  稍微理性一点的人都清楚,外地生产的药物,本地监管部门的权限,只停留在“使用”环节;而使用和生产,毕竟属于两个体系。在“常规状态下”,这是有道理的。问题是,一旦进入“非常规”状态,你还去争辩,不仅徒劳无功,反倒会引火上身,导致舆情更加汹涌。

  古代也有人这么干过——其实也就过去了200来年。争辩的一方,是堂堂的雍正皇帝,而他和舆论的对抗,不仅仅是通过出版图书(媒介)和反对者“隔空对话”,甚至还有面对面的辩论。细想起来,这样的雍正皇帝,倒也挺可爱的。至少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要比现在一些新闻发布会上的官腔有趣得多。这一幕在整个历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

  1728年的某一天,雍正皇帝突然出现在审讯大堂上,亲自审问一个名叫曾静的囚犯。皇帝亲自审问囚犯,别说一般人想不到,恐怕曾静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把皇帝给惊动了。案件起因是曾静等人写了封信给地方官员,上面罗列了雍正帝的十大罪状,撺掇这名官员造反;官员却将信上交了朝廷。这本来是一次普通的谋逆案,把人杀了就得了;可雍正帝一调查,发现这封信上列举的“十大罪状”,并非曾静自己在家琢磨出来的,而是有着广泛的“舆论基础”——曾静是根据社会上流传甚广的传言归纳的。

  雍正帝决定采用和舆论进行辩论的方法处理此事。第一步,就是和囚犯曾静的面对面辩论。曾静口才再好,毕竟面对九五至尊,先矮了大半截;自己又是待宰囚徒,更是矮得不能再矮。毫无疑问,这场辩论,雍正帝胜。

  第二步,是让曾静带着自己的“认罪书”,到处现身说法。这倒说明,雍正帝还是懂点舆论常识的,再强大的辩词,也不如一个罪犯现身说法有效。

  第三步,是公开和舆论辩论,为此出版了一本著名的禁书——《大义觉迷录》。书中既有曾静等人的供词、忏悔,也有雍正帝的辩解;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甚至连“倘朕有一字虚捏……必遭上天之责罚也”的话都出来了,可见他焦虑到了何等程度。

  宣传机器是自己的,雍正帝命令将该书大量印刷,供全国人民阅读。这已经比较“奇”了;更奇的是,乾隆帝一上台,立即宣布此书为禁书,全面收缴、禁毁。后任皇帝让前任皇帝的书成了禁书,可谓旷古奇闻。

  纵观雍正帝处理这一舆论事件的过程,只有第二步还算可取。和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当面辩论,即便赢了,别人也会说你是“利用官威施压”,好比面对记者提问时质问“你是哪个单位的”,除了形成新的热点,很难有什么益处;利用图书进行辩论,也很难令人心服口服,只会造成“两个舆论场”——印刷品上一个舆论场,老百姓的口头又是一个舆论场,两者截然对立。唯有曾静的“现身说法”——如果他确实被雍正帝亲自和自己辩论的诚意所折服,那么还是有效的。这叫“用事实说话”。毕竟,如果曾静出现在人们面前,大家首先会有一个概念:此人是个反贼,皇帝不仅没有杀他,反倒赦免了他;一个图谋造反的囚徒,都能被皇帝说服,何况其他人呢?

  有了这样鲜活的背景,曾静的“现身说法”,自然会有效果。只可惜那时候没有现代化的媒体对此进行直播,否则,弄不好雍正帝的“舆论战”还真会咸鱼翻身。于是,曾静的“用事实说话”,只能局限于极小的范围内,面对面传播。所以最终的结局,依然取决于《大义觉迷录》的隔空辩论。这本书成为禁书,已经证明了这次“舆论战”的结局。

  面对舆论汹汹,只有两种方式可取:第一是避其锋芒,避免“争论心态”;第二是“用事实说话”,避免把观点强加于人。

  (作者为鲁中晨报编委)

来源:青年记者2018年10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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