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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报转型需打造现象级评论

2019-03-01 17:03:22

来源:青年记者2019年2月上   作者:曹林

摘要:  我们的评论没有摆脱被新闻和热点话题喂养的依赖,太追时效,太赶热点。

  新媒体时代,需要有现象级评论的追求。什么叫现象级评论?举几个例子,像《光明日报》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样,能够影响和开启一个时代;像中国青年报的《国旗,为谁而降》那样,推动舆论去关注一个被忽视的问题并改变了现实;像人民日报关于剖析社会心态的系列评论《打捞沉没的声音》《宁要微词不要危机》那样,看到人心潮水的方向,看到隐性的问题,引发自上而下的反思。

  今天媒体比当年发达多了,评论的表达门槛越来越低,但像那种能够站在高处、于有声处触动时代和人心痛点的现象级评论很少,新闻评论似乎进入一个平庸时代。

  所谓现象级,就是成为一种被人谈论的现象,一个跟新闻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都能看到这篇评论并去谈论它。我们的评论,往往只是跟在现象级的报道所形成的热点后面走,生活在新闻的阴影之中,是配角。我一直觉得“配评论”是对评论员角色的一种贬低,评论应该是一种独立的文体,不依附于新闻,用对事实和问题的观察,自己发出声音,设置一个议题,让自己成为被讨论的焦点。

  为什么没有现象级评论?这背后可能有很多问题,有很多制约,但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思维惯性的制约,我们的评论没有摆脱被新闻和热点话题喂养的依赖,太追时效,太赶热点。我刚才举的那几篇现象级评论,没有一篇是蹭新闻热点的,都是独立地提起了一个话题。

  我做评论编辑的时候,特别珍惜那些来自生活的评论,没有新闻由头的评论,从“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我注意到近来一种现象”开头,而不是“据报道”开头。从这种开头中,我看到了一种在精神上逃避热点、不凑热闹的努力。

  现在很多评论员好像已经失去了从身边发现问题的敏锐。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忧心忡忡地谈到了现代社会中人类感官的退化,他说:“20世纪,科技让我们与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远,逐渐失去了好好感受味觉和嗅觉的能力,一头扎进智能手机和计算机,对网络上发生的事比对大街上发生的事更感兴趣。”在远古时代,人类绝不可以如此漫不经心。当时的采集者必须永远保持警觉、专心一意,走进森林里寻找蘑菇的时候,要注意地面是否有小小的凸起,还要注意草丛中是否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以免有蛇躲在那里。可到了现代的富裕社会,人类不再需要如此敏锐的感官意识,可以一边走在超市的走道里,一边发短信,一边在成百上千种食物中随意挑选。

  同样,评论员也有一样的问题,网上热点话题太多,被喂养得太多,自己反而失去了找题目的能力。你看云时热切,你看我时眼盲,明摆着有很多问题却不去评论,非要变成新闻变成热点,才进入自己的选题视野。这种视盲,就是被热点过度喂养的结果。我们要在话题和思维上跳出对新闻热点的喂养依赖,跳出我们的温暖区和舒适区。怎么跳出来呢?问题导向,而不是热点导向,要有评论人的定力。

  弗林特说,所有报纸都信奉烧掉一座大桥的新闻比建设一座大桥的新闻重要。另一句话说的是同样的意思,在某次市政厅会议上,一个大声辱骂的人比一个安静提出重要问题的人更有机会上电视。大声辱骂的人,当然是热点,但你有没有能力关注那个安静地提出重要问题的人?现象级评论往往都是那个“安静地提出重要问题的”,而不是脸上写满“10万+”欲望、喊打喊杀的。比如中国人民大学杨其静教授一篇分析特朗普当选对中国影响的文章。2016年特朗普意外入主白宫,一向对中国不友好的希拉里出局,评论者们一片欢呼:对手是这样一个缺乏政治经验的商人,中国或成最大赢家。而杨教授这篇文章则提醒,特朗普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将对中国形成很大威胁,成为中国的麻烦。这篇题为《特朗普当选,中国面临巨大挑战》的文章,当年陷于一片“美国人吓尿了”“中国成最大赢家”的评论中,可两年之后,这篇文章被网友翻了出来。网友震惊地发现,两年前杨教授对特朗普的分析,会对中国出什么牌、会怎么兑现自己的承诺、会制造哪些麻烦,全部应验了。

  评论不在多,一年出一篇现象级评论就是成功。那么多“10万+”,有几篇能让人在一个星期、一个月后再想起?但是,现象级评论在多年后,仍然被人提起,真正成为历史的底稿。

  (作者为中国青年报编委)

来源:青年记者2019年2月上

编辑: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