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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记录》:漫长的告别

2008-08-06 15:3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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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王志安

  不久前,央视《社会记录》四年节目精选,由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正式出版发行。《社会记录》过去的同事告诉我,总共只发行了500套,这不是一个大的数字。《社会记录》栏目开播于2003年5月1日,今年1月31日,在央视新闻频道改版中正式谢幕。将近5年的时间,《社会记录》一共播出了1151期节目,出版的DVD中,选取了其中的64期。这些节目,对于曾经在《社会记录》工作的同事来说,是一段记忆,一个纪念。对于中国电视新闻界来说,《社会记录》却是一具标本。用原《社会记录》制片人李伦的话来说,“这具标本残缺甚至粗陋,但肌理丰富,结构复杂。标本本身无法阐释它的意义,只希望看到他的人,可以从中索取到需要的价值。”那么,这个“非典型央视节目”的生与死,对电视新闻行业,又能“索取”到怎样的价值和意义呢?
  我是2004年7月来《社会记录》工作的,到2007年7月调离,在这个栏目整整工作了4年。在4年的时间里,我和《社会记录》的诸多同人,一起见证了这个栏目的成长,分享了她的荣誉,也共同分担了这个“非典型央视节目”在新闻频道生存的种种不适应。
  我的同事庄永志曾经将《社会记录》的理念概括为“价值重估”,而我更愿意用另外一种方式概括:《社会记录》一直试图在呈现转型时期的价值观的冲突。因为“重估”二字里面有着强烈的主导性,而这和《社会记录》崇尚的理念,多少有一点点分歧。而“呈现”二字,显得要消极、客观一些。
  今天的中国社会,正处于一个转型时期,各种价值观的紊乱和多元,是转型社会的重要特征。而许多新闻的发生,其实正是这些价值观冲突的直接后果。在一个价值观相对统一的社会,新闻发生的频度和烈度都较低。相反,当社会价值观严重不一致,有些行为在一部分人看来已经超越了伦理底线,另一部分人就会觉得无所谓,甚至取之有道。有些人认为是错的,另一部分人却认为相当正确。当这些严重冲突的价值观在恰当的时间点上汇集在一起,就呈现出纷繁复杂的新闻。
  就好比最近发生的范跑跑事件,在范美忠老师看来,承认自己内心的怯懦,也是一种“勇敢”,故而他先于学生之前跑掉,仍然敢于将自己的观点示众,而旁观的民众接受不了这种价值观,冲突于是展开,并有了后续的种种新闻的发生。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比比皆是。我的同事沈亚川在三年前曾经做过一期节目。这期名叫《衡生之死》的节目,讲述的是一位名叫张衡生的年轻人,在湖南省湘潭县茶恩寺镇107国道旁遭遇车祸,躺卧在车来人往的马路边苦苦支撑了整整5天, 2005年3月12日早上,这位29岁的青年终于在一场大雪后离去。而在他死亡的几百米处,就是一个村庄。在张衡生死亡前的5天时间里,这个村里的人曾经数次给当地的派出所打电话,但警察出车到事发地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当时正巧到河边饮水的年轻人,于是打道回府。在后来的两天,也曾有好心的村民给这位年轻人加过衣服,喂过水,甚至一位母亲还给这位年轻人简单包扎过伤口,但终没有人把他送到医院。对这样一个事件,当然派出所有不可原谅的失责之处。甚至我们也可以追问我们国家在救助制度上的问题,相信许多新闻媒体做这个选题,都会下意识地沿着这样的方向去采访。但是,仅仅如此,真的就能呈现这个新闻发生的原因吗?在《社会记录》看来,还远远不够。因为在这个年轻人死亡的夜里,离他几百米的村庄的许多人都知道,那样一个风雪夜,对于这个受伤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但在那个夜里却没有人走出家门,试图做一点什么,这一点同样值得记录和分析。从本质上讲,对生命的漠视或者轻视,并非仅限于政府官员群体,这些旁观者内心的价值观,不也是这个新闻发生的重要原因吗?对这部分群体价值观的呈现,让我们了解到,在当下的中国,我们每一个普通的国民内心,是如何理解生命的分量和价值的。
  应该说,在中国的电视新闻界,《社会记录》是一个先行者,它平等地观察不同价值观,冷静地记录新闻中复杂的人性,努力践行着解释性报道的原则。如今,这个先行者因为先行而去,唯愿后来者,能汲取营养,继续前行。
  (作者为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中心策划组主编)

 

  来源:青年记者2008年7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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