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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记观察丨媒介化生存的社交心理困境解析

2021-11-23 08:25:51

来源:《青年记者》公众号   作者:杨 磊

摘要:人们在拥抱并享受社交互动的同时,逐渐陷入新的社交心理困境之中,看似开放自由其实保守的“信息茧房”,无孔不入的媒介延伸引发社交倦怠,跨越空间虚拟在线的实时社交却带来认同焦虑

  困境一:选择性心理的“信息茧房”

  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选择性心理是指倾向于接触原有态度一致的信息,而避免接触与自己的意愿不合的信息。在其中,个人还会倾向于注意与其现有态度、信仰或行为非常一致的部分。[1]在用户进行移动社交时,选择性心理就是用户的选择性接触、功能性使用以及信息筛选和真实度测评的心理因素。潜意识中,用户首先关注的就是自己,只有当所传信息与受者关联密切,受者才会进一步关注、分享。

  在美国学者桑斯坦看来,人们之所以会陷入“信息茧房”,是因为对信息进行了选择与“过滤”。[2]在选择性心理作用下所形成的“信息茧房”效应,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了网络信息传递和媒介的客观化特征。人们更加愿意获取他们最为喜欢的内容,个体更多地倾向于提供能够支撑自己看法和观点的信息,自我设计定制他们所希望聆听的资讯,这就相当于自制了一间“信息茧房”。用户在看似海量丰富、兼容并蓄的信息中反而失去了真实性、客观性的评判,把自己包裹在“信息茧房”中,有产生自我蒙蔽的风险。

  从这个角度分析,用户在移动互联网环境中进行社交互动时,其搜索、寻找、编辑、点赞和评论的内容都会受到选择性心理影响,社交媒体已经呈现出看似开放实则保守的状态。用户在公众平台尽量避免发表强烈和偏激的言论,而在相对私密的社交平台可能会激进一些,用户已经学会选择不同的内容面向公众。

  移动互联网提供了广阔的舞台,使“地球村”的概念得以落地,可是看似开放的空间不一定让个体更加开明,反而可能增加偏见。信息虽然足够丰富,但思维的“高墙”就像围起一座牢笼,困住了大多数人。更多的选择反而会使人们分裂成无数个小圈子,并且不认可对方。同时,社交媒体看似在进行个人化和个性化表达,但无法实现真正的平等,大家在使用社交媒体并享受便利的同时,并没有奢求能够真正解决实际问题,而是更倾向于休闲娱乐。看似开放的平台和可供任意选择的网络社交环境,形成的“信息茧房”却像构筑了一座思想的围墙,每个人都困守其中,且为了完善和巩固这座围墙继续进行选择性搜索和编辑,层层包裹的“茧房”越来越厚重,在移动社交中并没有真正打破壁垒。

  困境二:媒介延伸的社交倦怠

  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麦克卢汉的经典思想“媒介是人的延伸”得到了惊人的体现,媒介延伸的角度正在全方位笼罩在每个人周围。用户借助手机、平板电脑、可穿戴设备等,或者依托社交媒体平台等渠道,使跨越时空的移动社交成为可能。

  移动社交中,用户也是在构建网络自我,聚光灯效应尤为明显,突出表现为朋友圈点赞行为、自拍行为和晒行为。朋友圈中的点赞行为可划分成积极与消极两种心理情绪。积极的心理表现为对内容进行欣赏和认可、反映自己的积极情感以及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消极的心理则包括从众心理、刷存在感和无需思考组织语言。用户因为聚光灯效应,会过分关注自己和朋友的朋友圈,点赞和评论都成为负担,还可能引起嫉妒心理与焦虑感,使得人际交往趋于表面化。

  戈夫曼的“拟剧理论”效应在移动社交中也较为典型。虚拟自我和现实自我的区别,朋友圈和面对面的矛盾,使得个体和群体在进行移动社交时都产生了“前台”“后台”,人本能中总是寻求认同者,进行选择性接触和“前台”的表演。不同的圈子如同不同的舞台,人们也呈现出不同的自我状态。媒介对于人的感知有重要影响,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于个人和社会的作用,都由于一种新的标准而产生。媒介的影响力大,恰恰是因为另一种媒介变成了它的“内容”。不过,海量的社交信息,媒介延伸的方方面面,可能引发信息过载、心理恐惧和焦虑等负面问题,导致大家不再像最初使用社交媒体平台时真实地分享和记录自己的生活,而是把社交媒体平台当作秀场,表演痕迹过重。当移动社交中的自我呈现与表演成为用户的压力且无法消解时,他们就可能产生社交倦怠,引发一系列社交障碍,乃至最终拒绝社交。

  一项针对微信用户的问卷调查表明,高水平的社交压力性过载体验(包括信息性的过载、社交性的过载和系统的功能性过载)将显著影响情绪及持续使用的意愿,即每个人的社交压力负载感越严重,其社交疲劳情绪就越强。[3]在社交倦怠情绪的影响下,原本构建的网络自我和现实自我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用户可能产生疲惫、厌倦、烦躁情绪,并出现一系列非常态行为,如关闭朋友圈、停更社交账号和情绪化评论等。

  困境三:时空分身的认同焦虑

  跨越时空的移动社交使得用户产生分身感,多重身份并存和多任务并行是他们媒介化生存的常态。有研究表明,在超联通的网络世界中,人们自以为同时处理多项任务效率更高,但其实是错觉。多项任务并行会影响在任何一项任务中的表现,他们却觉得自己在每项任务中都表现得不错,有时自我感觉良好的网络社交并非如想象。关键是,多重身份参与和多任务并行有可能带来紧迫感和时空分割的孤独感,继而引发情感焦虑和认同焦虑。

  情感认同主要是指能够充分地满足每个人的情绪需求而形成的一种心理过程,个体从自己的情绪上认可特定的对象,外部表现为对其他物体的喜爱、依恋。移动互联网让内容的生产呈现了高度的交互性,移动内容的生产更加重视信息的质量、感情共鸣及观点之间的互动这三个维度。信息在追求快捷动态的同时,准确性和新闻要素必须得以充分保证,用户的情绪和体验要远胜过传播信息的含量。交互式信息和沉浸式传播更是让用户置身内容中,参与内容生产传播。这种特征极易使用户产生粉丝型的情感认同,用户对于某个人物或群体产生情感依恋,基于偶像崇拜产生的粉丝效应放大了情感认同。追求情感认同成为移动社交的基础需求,粉丝型的关注乃至依恋状态容易激发社交热情,当然也容易进入情感焦虑误区,情感需求一旦得不到期待中的满足,易产生心理落差而陷入情感焦虑。

  价值认同是个体从心理上对舆论引导主体呈现或倡导的价值观念、价值结构的理解与接受。[4]圈子社交中意见带头人的存在及圈层文化的发展演进,使价值认同的迫切需求被充分表现出来,也正是维持强关系的基础。不过,在当前移动互联网社交的弱关系尤其是陌生人的社交中,价值认同并不稳固,价值观的理解和接受会出现偏差,导致误解和信任崩塌。价值认同在时空分身的状况下较难把握,在用户多重身份并存的情况下,核心价值观的渗透和理解,价值观念的认同与接受,容易被移动网络环境消解和分散,并不确定。

  在追求身份认同的渴望中,人们较为重视网络自我的塑造和呈现。人们往往宁可发微信也不愿意交谈,因为面对面交谈时会出现即兴的对话,呈现的是真实的自我,来不及编辑和修饰,也很难隐藏弱点。然而,在移动网络高度发达的编辑状态下,人们可以控制和调整自己的话语,达到恰到好处的完美效果,而这种完美恰恰是不真实的,隐藏了内心的塑造,使人们距离真实的自我越来越远。

  结  语

  人类社会的媒介化过程,既是人与媒介分化的过程,也是媒介向人回归的过程。网络空间与物理空间合二为一,用户置身于充满数据的虚拟世界,跨越空间的移动社交有效保证了传播的完整性。可是,当即时通信成为可能,人们越来越依赖于移动网络进行社交,不再面对面交流,不愿意进行视频连线聊天,甚至连发送语音都让位于发送文字和表情符号。技术的进步割裂了社交的深度连接,反而阻碍了人际传播。社交媒体看似丰富迅捷,却并不能帮人们实现真正的社交,人们在时刻跟别人紧密地连接的状态下,进行理想化编辑自我,却丧失了真实的自我呈现,不再享有真正意义的独自状态,人们被互联网技术彻底“消音”了。割裂的移动社交成为人际传播的阻碍,人们逐渐陷入新的社交心理困境之中。如何打破保守的“信息茧房”,如何面对媒介延伸引发的社交倦怠,如何建立新的网络价值认同,都是当前媒介化生存状态下社交心理困境急需解决的问题。从本质上说,我们应该反思如何有效运用技术的革新和进步,让人际传播能够回归到传统的最基本的信息交流的样态。

  【本文为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2017年度项目“移动传播时代传统文化传播新样态解析”(编号:HB17XW015)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沃纳·赛佛林.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M].郭镇之,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71.

  [2]凯斯·R·桑斯坦: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M].毕竞悦,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8.

  [3]成吉:社交媒体倦怠及其成因分析[D].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68-70.

  [4]黄丽娜:准社会交往——社交媒体时代舆论引导心理路径[J].编辑之友,2019(12):55.

  (作者为河北经贸大学文化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文章刊于《青年记者》2021年第20期】

来源:《青年记者》公众号

编辑: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