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28日 星期四
首页>青记微评 > 正文

回音室和过滤气泡是否真的存在

2022-03-30 08:35:23

来源:《青年记者》公众号   作者:王茜/编译

摘要:尽管回音室和过滤气泡的概念一直被广泛提及与讨论,然而,近年来的一系列研究,并没有发现对回音室和过滤气泡假设的实质性支持。

  回音室被定义为一个有边界的、封闭的媒体空间,它有可能放大其中传递的信息并使其免受负面信息的影响。一项来自英国的研究估计,6%到8%的公众生活在具有政治党派色彩的新闻回声室中。另一些研究发现,搜索引擎、社交媒体和其他数字平台提供的算法选择形式会导致用户新闻媒介的使用更加多样化,这似乎与过滤气泡带来的假设相反。通过对前期研究的总结和审视,我们试图寻找新闻回音室是否存在的证据、其产生的原因和相关影响。与回音室相关的研究围绕互联网的兴起、数字平台的使用、与社会极化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等展开。

  针对用户媒体使用的调查与局限性

  首先,人们生活在日益数字化、移动化和平台主导的媒体环境中。数字媒体使用占媒体使用时间的一半以上,移动媒体占数字媒体使用时间的一半以上。人们在数字媒体上花费的时间占很大比例。

  其次,网络新闻资源丰富。人们花在新闻上的时间有限,很多网民并不经常主动寻找网络新闻。基于网络跟踪的研究表明:英国新闻媒体用户在网上花费的时间份额从大约3%到6%不等。2021年,只有一半的英国互联网用户表示他们直接访问了新闻网站或应用程序,其余则依赖离线资源、通过搜索或社交媒体等平台进行新闻访问。

  再次,鉴于在线获取新闻的便利性和丰富的供给,个人主动选择和习惯的差异在新闻使用的整体分布中起决定性作用,并趋于更大的不平等。约22%的英国互联网用户通过不同的离线和在线平台定期获得不同来源的信息,其中用户新闻使用的差异与其年龄、性别、教育和收入的差异一致。

  这些有关用户的描述性特征,是2021年纽曼等研究者通过英国全国代表性样本调查和对大量互联网用户在线行为跟踪记录获得的。尽管研究来自代表性样本,但有一些基本事实不容忽视:1.没有单一来源的基本事实可以捕捉用户的所有媒体使用(例如,在线跟踪数据难以捕捉Facebook等应用程序内部的用户行为,或确实无法捕捉到用户的离线使用行为,同时很难将用户有意义的参与与肤浅的参与行为区分开来)。2.调查本质上依赖于受访者能否准确记住和描述媒体使用行为。3.由于不存在某种客观标准,新闻和信息包含不可减少的主观成分。对于观点相左的新闻或与党派新闻的评价是否有相对公正性,也会使测量复杂化。例如,福克斯新闻是美国使用最广泛的新闻来源之一,并受许多政治右翼人士的高度信任;与此同时,《纽约时报》和《连线》将福克斯发布的所有内容都视为错误信息或假新闻。

  回音室、过滤气泡和极化

  社会科学家使用“回音室”一词来描述用户由于媒体供应、分发或他们自身需求而处于的某种特定状态。在杰米森和卡佩拉颇具影响力的著作《回音室》一书中,这一现象被定义为“一个有边界的、封闭的媒体空间,它有可能放大在其中传递的信息,将它们与相反的观点隔离开来”。信息被放大的原因通常被认为是态度一致的信息具有优势,以及用户无法接触到态度不一致的观点。

  由于回音室是关于特定个人或群体占据的媒体空间,所以回音室必然不能通过分析用户单个平台上的行为或来自单个平台的数据来识别。一个人可能主要在Twitter上与一个具有政治党派性的社区互动,但同时也会在Facebook上看到来自当地报纸的新闻。为了确定人们是否真的处在回声室所形成的封闭媒体空间中,研究者必须考虑其所依赖的所有不同媒体和新闻来源,包括所有离线和在线的媒体。

  原则上来说,回音室可以关注任何主题,并且可以放大人们能想到的任何信息,无论信息是否是模棱两可、良性或恶意的、被广泛接受或有争议的、基于证据的或明显错误的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在实践中,社会学家主要研究某种特定类型的回音室,即政治党派的新闻回声室,其中一些人专门选择具有非常明显政治倾向的新闻源获取信息。

  在公共政策辩论中,“回音室”有时会与“过滤气泡”一词互换使用,但理解两者的区别也很重要。“过滤气泡”一词是由社会活动家伊莱·帕里泽在其同名书中提出的,以表达一种担忧,即人们通过搜索引擎以及社交媒体信息摘要的排名,获得越来越多的个性化推送,这将为每个人创造出一个独特的信息世界,同时侵蚀了人们获得相对不同观点的可能性。因为人们可能会看到越来越多自己喜欢的内容,而不太喜欢的内容将会被隐藏。这种由平台的商业利益而非用户主动选择决定的数据驱动,显示了新媒体公司作决策的算法基础。

  回音室是过滤气泡的一种形式,但其并不能预先判断为什么有些人可能会生活在这种过滤气泡中。过滤气泡主要由用户参与被动的个性化的排名算法产生,人们没有进行任何主动选择,这是新闻信息在线分发的特定方式所产生的结果。问题在于,有多少人生活在回音室而非更多样化的媒体空间中?

  大多数新闻评论员和分析师通常担心回音室和过滤气泡,因为担心它们会加剧极化,减少人们的相互理解,并最终导致人们发生观点背离以至于没有共识的情况出现。极化包括不同的形式,首先是意识形态两极分化,指人们对政治问题的分歧程度。其次是情感两极分化,指人们对“另一面”的感受,即在特定问题上表达不同观点的感受。再次,新闻受众两极分化,这是指特定国家新闻媒体的受众通常在政治上更加党派分化的程度。除此之外,许多政治科学研究的焦点是社会精英的两极分化。

  回音室存在和流行的证据

  社会学家主要依靠调查、被动跟踪数据和社交媒体数据来分析回声室是否存在和流行。只有调查和跟踪数据才能更广泛地了解人们所生活的媒体空间,因为基于单一社交媒体平台数据的调查结果无法确定人们是否居住在有边界的、封闭的媒体空间。例如,Twitter的数据经常被用于分析,因为更易于获得,但如果研究数据仅限于Twitter平台,我们可能无法了解个体更广泛的媒体使用情况,更无法去触及不使用Twitter人群的信息。

  2021年的一项研究通过对不同媒体受众的整体意识形态倾向的调查,衡量和评估奥地利、丹麦、德国、挪威、西班牙、英国和美国有多少人只使用左倾或右倾的新闻源。研究发现,在英国左倾回音室中的人比例约为2%,右倾回音室中的比例约为5%。其他国家约5%的少数人只使用某类带有意识形态倾向的新闻源。美国是这7个国家中唯一一个超过10%的受访者仅依赖党派新闻来源的国家。

  研究者还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用户存在共同接触的新闻来源,而更多的互联网用户根本不消费在线新闻。使用单平台研究在识别回音室效应是否存在方面价值有限,没有证据表明个人除了所讨论的社交媒体平台之外还使用了哪些其他媒体。这些研究无法确定人们是否居住在一个有边界的、封闭的媒体空间中,获得的特定信息是否被不断放大,会不会受到相反观点的影响。大多数人有不同的媒体消费习惯,那些只依赖一个媒体来源的人通常会集中在具有政治多元化受众的大型媒介源上,例如商业或公共服务广播公司。

  谁可能最终进入回音室

  尽管来自不同国家的大量实证研究发现,回声室比通常假设的要小且不那么普遍,但回答“谁可能最终进入回音室”这个问题仍然很重要。由于互联网的发展,近年来信息供应量大幅增长。数据分析公司Comscore在英国在线跟踪了1000多家新闻和信息提供商,认为信息的分发和需求是形成回声室的主要可能原因。在信息分发方面,搜索引擎和社交媒体等数字平台使用自动化系统为无数用户做出个性化决策的算法选择,通过减少人们遇到的信息的多样性而产生过滤气泡,并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态度一致的新闻,从而减少跨领域的信息曝光。

  政治党派的新闻回声室效应通常很小,媒体则更多地受到个人习惯和基于社会背景的工具使用偏好的影响。在英国和其他国家的研究发现,算法选择通常会导致新闻使用更加多样化,机缘巧合和偶然曝光意味着依靠搜索引擎、社交媒体和其他使用算法排名的数字平台会使人们获得更多样化的新闻,这与过滤气泡的假设相反。

  无论是基于调查数据还是被动跟踪数据的研究,普遍发现与假设相反的结果:搜索引擎和社交媒体引导人们获得更多样化的新闻来源。一些人主动选择回音室,或许因为他们更喜欢符合并强化他们观点的新闻,或积极寻求避免接触与自己观点相冲突的信息。广义上讲,许多研究发现,虽然较多受众确实会出现某种程度的选择性暴露,但不一定会出现选择性回避。

  [本文原文为Echo chambers, filter bubbles, and polarisation: a literature review,编译自https://reutersinstitute.politics.ox.ac.uk/echo-chambers-filter-bubbles-and-polarisation-literature-review。作者艾米·罗斯·阿格达斯博士(路透社新闻研究所的博士后研究员)等。编译者王茜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健康传播研究中心主任]

  【文章刊于《青年记者》2022年第5期】

  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王茜.回音室和过滤气泡是否真的存在[J].青年记者,2022(05):105-106.

来源:《青年记者》公众号

编辑: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