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马斯克以4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推特，经过数月关于他是否会完成交易的法律争论后，他发誓要通过推进言论自由来释放公司的潜力。在购买

　　马斯克以4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推特，经过数月关于他是否会完成交易的法律争论后，他发誓要通过推进言论自由来“释放”公司的潜力。在购买完成之前，马斯克曾批评推特禁止发布骚扰、仇恨言论以及有关选举和公共卫生的虚假声明的规定，称推特应允许所有合法言论。

　　在马斯克掌管推特的最初几周里，许多负责审核确保非法内容不会出现在推特的员工被解雇或辞职。马斯克表示，他反对永久禁止社交媒体的想法，他将推特禁止特朗普的决定描述为“道德上糟糕”和“极端愚蠢”。同时，他取消了对有争议账户的禁令，包括右翼作家和播客乔丹·彼得森，以及保守派讽刺网站The Babylon Bee。

　　来自新闻业的担忧

　　特朗普在推特上被允许恢复账号之际，人们越来越担心社会两极分化加剧，以及共和党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言论是否有引发美国社会政治暴力的可能性。与此同时，Meta正在考虑是否在2023年1月账号封停期满时取消对特朗普的禁令，YouTube则表示将允许特朗普在暴力风险下降时再次发布视频，但没有给出任何允许重返的时间表。推特在美国和世界其他许多国家的新闻业中发挥着巨大作用，最激烈的辩论集中在对用户身份核实进行收费的提议是否会导致记者放弃其蓝色认证。马斯克在推特上发布了《圣塔莫尼卡观察家报》关于佩洛西丈夫遭袭击的阴谋论链接，以及针对《纽约时报》和《卫报》的尖锐推文。

　　标签也是推特试点项目的一部分，用户可以在推特上添加上下文或标记被视为是误导信息的推文。其中，一则推文包含了《纽约时报》一篇文章的部分截图。如此，关于推特私人所有权的讨论，引发了一个紧迫的商业和道德问题：记者是否应该继续使用一个所有者公开敌视新闻自由的平台?

　　媒体的所有权总是不能完美地掌握在合适的人手中。人的发展历史上充斥着不完美的所有权。即使在今天，美国的部分媒体或被不负责任甚至反民主的亿万富翁所拥有，或被贪婪的资本家和对冲基金所控制。资本可能没有意识形态的标签，但在本地媒体结构方面具有巨大的破坏性。

　　有人可能会认为，马斯克对推特的所有权对记者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并不比其他许多控制我们信息基础设施的人差多少。社交媒体平台的所有权和新闻媒体是不同的，即使是一个活跃用户基数相对较小的社交媒体平台，也与新闻媒体有本质差异。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平台不仅收集内容，还收集用户数据。

　　任何记者都不应该依赖推特来联系消息来源，但每天都有人用“我的私信是开放的”这样的口号来征求消息或证词。这并不是一种与需要匿名的人进行交流的安全方式，尤其是现在。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用户，记者们代表的是一类“超级用户”，推特需要确保这些系统的安全，不允许泄露或不当使用材料。

　　由于推特成为一家私人公司，其原有的信任与安全团队正在遭到重创，任何消息都无法保证真正的匿名性或安全性。更重要的是，这个新东家并不屑于针对个别记者。马斯克会对他不喜欢的报道进行澄清，也会利用后台的特权来回应媒体的批评，这些都是危险的迹象。失去对平台所有权或治理的监管，可能会无法阻止滥用权力的行为，这反映了自由市场在维护公共利益方面的失职。

　　新闻记者对推特的依赖性

　　2013年，《纽约时报》记者约翰·布罗德曾试驾特斯拉汽车，并记录了他从特拉华州纽瓦克行驶到康涅狄格州纽黑文的沉闷旅程，报道了特斯拉的电池和充电问题。对此，马斯克在平台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表达愤怒，声称特斯拉从硬盘中获取的数据表明，有人故意破坏这辆车，目的是哗众取宠。当然这是一种对记者夸大其词且错误的指控。这一事件只是这个推特新主人与记者发生的众多冲突之一。马斯克本人是一个媒体悖论综合体，他既表现得平易近人，例如他会在推特上发文表示很乐意与喜剧演员乔·罗根坐上几个小时；但又对记者表现出极端敌视，他对新闻业的整体性忽视是具体表现之一。2018年，当马斯克被有关特斯拉的报道激怒时，他指出记者应该由公众评级，他甚至注册了一个名为Pravduh.com的域名暗示他会对这一诉求坚持到底。

　　在目前运营的所有社交媒体平台中，推特是最深耕于新闻领域的。虽然并不是所有的记者都在用推特，但是目前有数量惊人的记者把阅读和使用推特作为他们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缺少竞争对手，加上规模庞大的全球平台的网络效应，这意味着如果推特无法让记者们安全使用，市场上仍存在一个面向公众的协议缺口，该协议需要将公众利益作为其设计和所有权的核心使命的一部分。如果这一诉求不能实现，那么留在推特平台上的记者则需要更加谨慎地使用这一平台。

　　推特将面临什么样的风险

　　马斯克曾对推特用户进行了民意调查，询问他们是否应该让特朗普恢复使用推特账号，结果网民以微弱多数投票支持特朗普。马斯克在推特上写道：“人民已经发言了。特朗普将复职。Vox Populi，Vox Dei。” 这句话中拉丁语的意思是“人民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马斯克此前曾表示，在召集“具有广泛不同观点的内容审核委员会”之前，他不会做出任何“重大内容或账户恢复决定”。

　　然而，自称为“言论自由绝对主义者”的马斯克在完成440亿美元的收购后，他的第一个举措是解雇推特的高层管理人员，包括负责平台信任和安全的高管。他还为广告商召开了具有安抚作用的新闻发布会，向他们保证他不会让推特陷入混战。问题是，两全其美很难。Gab和Parler 等这类标榜“言论自由”的网站可以作为社交媒体平台发展的负面警示，这些小众网站深受保守派和自由主义者的欢迎，他们厌倦了Meta等主流平台对观点进行审查的行为，导致这些平台上充斥着纳粹形象、种族主义诽谤和其他包括号召暴力的极端内容。

　　推特诚信团队前负责人埃迪·佩雷斯表示，马斯克似乎将推特视为一个数字公共广场，每个人都有平等的发言权。佩雷斯认为，这不是社交媒体平台的主要运作方式。相反，平台已成为不对称信息战争的强大工具，很多用户没有意识到他们正被不良行为者利用，并可能被虚假信息操纵。

　　纽约大学商业与人权中心副主任巴雷特则认为，推特未来的危险在于以“言论自由”的名义成为一个更强大的充斥着仇恨、分裂的工具，以及散布关于选举、公共卫生政策和国际关系错误信息的引擎。虽然推特花了数年时间建立其内容审核系统，该系统仍远非完美。纽约大学社交媒体和政治中心的专家对马斯克的行为也表示严重担忧，一方面因为马斯克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喜怒无常的表现；另一方面因为马斯克在地缘政治世界中并没有什么管理经验。

　　马斯克的另一项任务是兑现他的承诺，清理机器人假账号。早在他表示有兴趣收购推特之前，“机器人账号”的数量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也困扰着推特的管理者。推特机器人账号的数量很重要，因为广告商作为推特的主要收入来源，一直想知道他们在购买广告时大致接触了多少真人账户。同时，这对于阻止不良行为者聚集大量账户扩大错误信息传播，或利用机器人账户骚扰政治对手的不良竞争都很重要。

　　过去，推特一直是学术研究人员最开放的研究平台之一。大多数帖子都是公开的，同时推特中有多种工具可以辅助进行独立研究。相比之下，Meta、YouTube和 TikTok与用户共享的数据非常有限，他们的数据基本上与学术界和媒体隔绝。因此，许多针对社交媒体平台如何影响社会的研究都集中在推特数据上。

　　当马斯克首次宣布收购推特的计划时，他似乎支持该平台的运作方式更加透明。但收购完成后他解散了推特的“公司最强大的内部监督小组”——机器学习伦理道德、平台透明度和问责制团队，解雇了推特的公共政策主管和负责2022年中期选举的传播政策的选举主管以及事实核查的程序研究人员，接下来其他的裁员或许将使推特成为一个不那么安全和健康的平台。

　　为了研究裁员所带来的影响，以及对平台进行长期、系统的衡量，研究人员必须继续访问推特的平台数据。遗憾的是，如果解雇了专门从事内部研究和支持外部研究的员工，也会破坏推特作为平台的科研开放性。

　　在过去的几年里，美国的政策制定者推出了多项法案来规范社交媒体平台，重点关注从反垄断到算法再到儿童安全等各种话题。公众数据访问的重要性，是美国两党达成一致的少数几个领域之一。2021年，美国参议员公布了平台问责制和透明度法案，众议员公布了一项在联邦贸易委员会内设立独立研究促进办公室的法案。两者都将有助于保护使用者更好地研究社交媒体平台所需的数据。如果未来相关研究者不能访问公共数据，研究者很有可能永远不知道平台的这些改变可能对社会带来的影响。

　　(本文原文为“Elon Musk’s Twitter: What does it mean for journalists?”，编译自https://www.cjr.org/tow_center/elon-musks-twitter-what-does-it-mean-for-journalists.php。作者艾米丽·贝尔为哥伦比亚大学数字新闻中心主任。编译者王茜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健康传播研究中心主任）

　　【文章刊于《青年记者》2022年第23期】

　　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王茜.马斯克收购推特对新闻业意味着什么[J].青年记者,2022(23):99-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