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以《在大海中永生——邓小平同志骨灰撒放记》为例

　　播音风格作为一种创作特色，因时因地因稿因人而异。虽然我们不能以一种非此即彼的标准来限定某一类节目或稿件的风格，但因为“播音风格是播音员在长期艰苦的播音创作实践中逐渐积累形成的”①，对优秀播音员播音风格的研究，对优秀播音员的播音风格进行分析研究，有利于播音主持艺术专业的教学实践，对年轻播音员风格的形成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本文拟通过对方明的通讯播音《在大海中永生——邓小平同志骨灰撒放记》的语音特征进行观察、分析，研究方明的通讯播音风格。

　　通讯《在大海中永生——邓小平同志骨灰撒放记》是方明1997年的播音作品，此时方明的播音创作已处于“成熟期，播音风格在这一时期已逐步形成”②。同时，这一播音作品曾获得首届播音主持作品政府一等奖。

　　本文使用语音分析软件Praat对研究对象的语料样本进行声学和听觉的分析、统计。首先进行听辨实验，确定语料的停连、重音；然后用Praat读取语料中每个音节的时长、音高、音强等数值，以及对停连的时值与位置进行测量、比较；最后对通过实验获得的数据进行整理、分析，从语音特征的角度解释方明通讯播音的风格。

　　流畅连贯

　　方明一直主张：“播音时，句群当中不要轻易把句子放下来，中间不能断开，不能倒气，要一口气撑着把它说完。”③这种“多连少停”的主张同样贯穿在他的通讯播音中。

　　首先，从语音分析图上可以明显看到短句中除非必要通常没有停顿，长句中的句间停顿一般不超过2个。如“总是能在历史的紧要关头一次次挽狂澜于既倒”这样20个字的长句中，仅在“紧要关头”后有0.153秒的小停顿。

　　其次，通过比对稿件文本可以发现，方明为了保证听觉上语义的连贯，避免歧义，有时在稿件中有顿号或者逗号的地方均未停顿，语音分析图上看不到任何无声段和换气表现。如图1、图2分别为语音片段“沿海、沿江、沿边”及“从农村到城市，从沿海到农村”的波形图及强度（intensity）曲线。可见文本中有顿号、逗号的地方在波形图中均未见无声段。强度曲线自该语音片段开始后只有高低起伏变化，直至最后才落回下沿线，表明这两个语音片段中的顿号和逗号处均未停顿，一气呵成。

图1：“沿海、沿江、沿边”语音波形图及强度曲线

图2  “从农村到城市，从沿海到内地”语音波形图及强度曲线

　　另外，在处理一些重音词时，方明采用延长尾音节字音时长的方式，造成听觉上似有短暂停顿，但实际字间未断，保证了连贯流畅的听觉感受。如稿件中有两处“一生”均处理为重音音节，第一处为“一位以自己的一生书写中华民族崭新历史的老人”，第二处为“飞向这位一生波澜壮阔的伟人最迷恋的地方”。从图片上方的音长数值可看出第一处“生”比第二处的“生”拉长了约0.1秒，而在拉长后未见无声段紧连后字声母，而第二处“生”后有约为0.033秒的无声段。第一个语音片段重音的处理方式给人以似停未停的连贯感。

　　层次分明

　　“对稿件层次布局、结构的理解和把握，是理清文脉、理解文本的第一步工作。”④只有在备稿时理清了稿件的结构、层次，才能在播讲时意义清晰地传达给听众。

　　在该作品的语音分析图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方明对稿件结构、层次的理解。大层次间的停顿时长较长，而在一个大层次内，自然段间的停顿较短。下页图3是稿件文本58个自然段后的停顿时长散点图，方明在大层次间的停顿时长多数在3秒以上，从图中也可以较明显地看出方明备稿时对稿件层次结构的理解。

　　情感充沛

　　我们大致可以从音高、音强、语速几个方面观察到语音片段情感的变化。

图3：段落间停顿时长散点图（单位：秒）


　　下页图4和图5分别为通讯开始前的介绍语“现在播送通讯”和稿件正文前六个音节“在大海中永生”的声调（基频）高音点、低音点对比图和强度（intensity）最高点对比图。介绍语是稿件正式播讲前给听众的一个节目介绍或预告，情感及语调在听觉上非常平缓，而从稿件标题开始，整体基调明显上扬，具有情感起伏，这也是由通讯要具体、生动、形象地对新闻事件或典型人物进行报道的特性所决定的。

　　图4：介绍语和正文前六个音节高低音点基频对比图（单位：Hz）

　　图5：介绍语和正文前六个音节强度对比图（单位：dB）

　　由图4可以明显看出进入正文后，高音点、低音点的起落幅度较介绍语更加明显，即使都是去声字，进入正文，尤其是作为重音词的去声字，高音点明显升高，调域明显增大。从图5的强度曲线也可以明显看出，正文部分的强度较介绍语更强，强弱变化波动更大。

　　感情充沛也在平缓和激烈的交替变化中给人以更明显的感受。方明在处理叙述性的内容时，语调、强度和语速都趋于平缓，而在抒情、议论，特别是在有类似排比句式的地方做了较为极致的突出。议论句较叙述句音高起伏更明显，重音音节高音点上扬，调域更宽。

　　语速的快慢交错也是让人感受到情感变化的因素之一。在通篇稿件中，方明也很注意对语速变化做不同处理。比如通过测算，“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为共和国的创建立下了不朽功勋”这一句的语速约为218字/分钟，而在一些抒情的句子，如“骨灰撒大海，鲜花送伟人”这一句的语速约为115字/分钟。通篇稿件跟随感情的变化在语速上快慢交替，使方明的播音听起来情深意切。

　　方明正是通过对音高、音强、语速等的合理设计，使听众充分感受到了对邓小平同志的敬佩、怀念和赞颂之情。

　　细腻生动

　　方明在处理稿件中人物的话语时，与人物形象贴合，把握人物情感非常到位，细腻生动。图6为方明播讲邓小平的女儿邓榕的话“您安息吧”的语音片段，图中被选中的部分为“安”字的语音分析图。从波形图上可以看到原本零声母音节应该呈现出一段连续的前宽后逐渐变窄的波形，在这个“安”字前后却有一小一大两段波形，从下面的声调基频（下方曲线）和强度（上方曲线）中也可以看到原本应趋于平缓的阴平调出现了明显波动。听这一段语音可知方明在这里是为了表达邓榕的难过情绪，用边哭边说的语气播讲的。他利用气息造成音色、基频、强度的变化，表达出邓榕失去父亲的难过和对父亲深厚的情感，对人物的塑造非常贴切生动。

　　图6：“您安息吧”语音片段图

　　结  语

　　方明流畅连贯、层次分明、情感充沛、细腻生动的通讯播音风格在语音分析图上均有所呈现。流畅连贯表现为多连少停，以及部分重音词尾音节延长不断；层次分明表现在大小层次间停顿时长的明显变化；情感充沛体现为不同类型句子内重音音节高音点的上扬程度不同，调域的宽窄变化，基频和强度上的起落，及语速的快慢交替；细腻生动体现在运用气息造成的音色、基频、强度的变化。

　　注释：

　　①姚喜双：《播音导论教程》[M]，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年版，第149页

　　②刘卓 喻梅：《播音主持名家》[M]，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2019年版，第80页

　　③姚喜双：《播音风格探》[M]，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年版，第189页

　　④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播音主持创作基础》[M]，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9页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