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 赵新利
　　我同日本农民交朋友，同日本青年交流，同他们一起打棒球，同他们通信。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感情和良知是可以沟通的。
　　——2010年6月1日，温家宝总理接受日本NHK电视台专访时说

　　今年5月30日至6月1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对日本进行正式访问。5月30日晚，温总理在欢迎宴会上发表即席讲话说：“2007年我访日回国后看到一本书，名为《35号投手温家宝》。访日期间，我和日本立命馆大学的学生打了一场棒球。从这本书里面我了解到，校方和学生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那件35号球衣，就象征着当年中日恢复邦交35周年。我知道参加这本书编著的有日本朋友，还有华侨华人朋友，在把这本书翻译成为中文的时候，他们没有找专家，而是遴选了一位有日本生活经验的华人来翻译，可见他们的用心之苦。”
　　作为该书中文版的译者，笔者曾给温总理写信，向总理对该书的关注表示感谢，并介绍了该书中文版出版的过程。前不久，笔者幸运地收到温总理通过大使馆寄来的信。打开信封一看，笔者翻译的中文版《35号投手温家宝》的扉页上，有温总理的亲笔签名。
　　《35号投手温家宝》一书，记录了2007年温总理访日期间与日本立命馆大学学生打棒球的故事，突出了作为平民的温家宝，而非“中国总理温家宝”。该书从平民的角度描绘了中国一位棒球爱好者的成长过程，回忆了温家宝总理从南开中学时代就结缘棒球的故事。该书还介绍了温总理球衣号码“35”的选定过程和专用球衣的制作经过。经日本侨报社出版，引起中日两国的广泛关注。该书是温总理2007年访日期间公共外交活动的忠实记录，也成为温总理访日公共外交的延续。
　　2010年访问日本过程中，温总理延续了亲民、真诚的风格，积极利用晨练、棒球、俳句等方式，通过和官员、普通市民、大学生等日本各个层次人士的交流，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公共外交。

　　公共外交促进日本民众了解中国
　　由于种种原因，日本百姓对当前中国尚缺乏足够的了解，媒体报道的偏向性等因素使日本民众对中国长期有各种偏见。日本媒体在涉华报道时，由于新闻价值观、国家利益等诸多因素，一贯进行有一定倾向性的新闻报道，体现其国家立场，给日本民众一个与中国实际情况并不完全相符的中国形象。
　　在中外关系中，中日关系极其特殊。中日关系的特殊性，表现在两国民众感情的不稳定性上。日本民众对中国存在深刻的误解，甚至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存在敌意。如何化解这种民间层次的误解，是中国对日外交工作的重要内容。温总理在2007年和2010年的两次访日期间，通过丰富充实的公共外交活动，身先士卒，不遗余力，取得丰硕成果，为我们做出表率。温总理的公共外交互动，不仅改变了日本民众对中国的固有印象，塑造了温总理的亲民形象，更强化了两国的民间友好氛围。
　　1.重视民间力量
　　2007年4月，温总理53个小时的访日行程涵盖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其中“平民总理”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他在东京代代木公园与市民一起晨练交流、在关西农家参与劳动、在立命馆大学与大学生打棒球……温总理务实的脚步、诚恳的言语、微笑的面容迅速成为日本媒体关注的焦点，中国 “平民总理”的形象深入人心。
　　温总理访日过程中，特别重视民间力量的作用。与三年前相同，温总理在2010年访日的41个小时中，继续用亲民的作风赢得日本民众的高度评价。温总理除会见日本天皇、首相、两院议长等正式访问之外，还与日本民众一起跑步、做早操、打太极拳，并与上智大学学生打棒球，进行了丰富多彩的公共外交活动，赢得广泛好评。温总理以其独具人格魅力的行动，开创了公共外交的新模式。
　　2010年5月30日晚，温总理抵达东京后，就为长期致力于中日友好的日本友好团体和个人颁奖，他在讲话中指出：“中日友好的基础在民间，在草根，不能小看这支力量，是它一直推进着中日友好向前迈进。”5月31日一早，温总理来到东京代代木公园，与日本民众一起跑步、做广播操、打太极拳。一位在公园与温总理一起晨练的日本中年妇女赞叹温总理“坦诚，率直”。
　　5月30日晚的欢迎宴会上，温总理回忆起三年前对日本的访问。总理说，他一直忘不了那次访问期间同日本民众的交流。“我利用早晨的时间到代代木公园，接触了一些日本普通群众，他们对我十分友好。我还记得我从东京到京都的路上，街道两旁许多日本人自发地站到那里，向我的车队招手。我懂得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是可以恢复的，而且是可以发展的。”
　　温总理不但强调民间交流的重要性，而且结交日本百姓为友。三年前，温总理在访日期间来到京都郊区的日本农民长滨义和的家里，与日本农民拉家常，并亲手栽种西红柿苗。9月，温总理亲自给长滨回信，邀请他到中国看看。9月27日，在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招待会上，温总理又特地抽出时间亲切会见了长滨一家。今年5月30日，长滨又被邀请参加温总理的欢迎宴会，再次得到温总理的亲切接见。
　　温总理在接受日本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以极大的热情进行了四场民间外交。第一场是在日中友好七团体和侨界四团体的欢迎晚宴上，我用‘心’发表了一篇即席演讲。第二场是在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欢迎午餐会上，我用‘理’发表了一篇即席演讲。第三场是同两国文化界人士座谈的时候，我用‘情’同他们交流。第四场是在同日本民众和学生接触中，我用‘行’与他们交流。通过这四场活动，我感觉到，中日两国民众的心灵和感情是可以沟通的，中日合作是有着广阔前景的。现在，中日两国经济紧密相连，谁也离不开谁。我们还要加强文化和人文交往，这是我们友谊的根，是我们友好的基础。”
　　2.重视人文交流和媒体作用
　　温总理特别重视人文交流的力量，在今年5月30日欢迎宴会的讲话上，他特别介绍两次访日之前均抽时间看了日本电影。上次访日前，他看了一部日本电影《三丁目的夕阳》，影片讲述的是上世纪50年代日本平民的生活。这次，温总理又看了一部获得奥斯卡外语片奖的日本电影《入殓师》。温总理说：“这部电影，虽然是讲生与死，但是它反映了伦理道德和东方文化的背景。我很有兴趣地把它看完了。”
　　5月31日上午，温总理与日本首相会谈时提出，中日明年分别在对方国家举办动漫节和电影周，互相观摩对方作品，马上获得对方赞同。日本动漫公司还送了一只Hello Kitty给温总理。
　　5月31日下午，温总理又在下榻的酒店会见日本文化名人，这也是第一次由中国总理主持中日文化界知名人士座谈会。这些文化名人既有电影《追捕》中真由美的扮演者中野良子，也有著名作家浅田次郎、服装设计师小筱顺子。温总理说：“文化是沟通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之间感情和心灵的桥梁。中日两国有着两千年的友好交往历史，形成了难以切割的文化因缘。这是中日关系独有的宝贵财富。文化的影响潜移默化，如春雨般润物无声。中日关系得以恢复和发展，文化交流功不可没。”受到温总理接见的中野良子激动地说：“温总理真是平易近人。”
　　温总理同样重视媒体作用。他专门接受日本NHK电视台的专访，并表示：“我对两国民众之间的友好从来不悲观，两国领导人、新闻媒体、教育界都要做沟通两国人民情感的工作，促进相互理解。”温总理建议，希望两国媒体不要再公布两国国民特别是青少年所谓不信任的民调数字，要把工夫下在沟通两国人民情感的实实在在的工作上。
　　温总理在2007年4月访日的过程中，53个小时安排了35项活动；而今年访日的41个小时也是马不停蹄，竭尽全力。温总理与日本普通百姓的交往，改变了日本国民对中国政府高官的固有印象，塑造了自信、亲切、充满活力的“平民总理”形象。真实、恰当的中国国家领导人形象的塑造，有利于改变日本媒体和民众对中国的某些偏见，为中国国家形象在日本的准确塑造加了分。

　　“棒球外交”体现了温总理高超的外交艺术
　　在2007年和2010年两次访问日本的过程中，温总理很巧妙地运用棒球和俳句等日本民众耳熟能详的事物，成功地拉近了与日本民众的距离，体现了其高超的外交艺术。这是一种公共外交活动，同时也是一种高明的对外传播活动，这种高超的外交艺术与传播学中的共同经验范围理论有着密切的联系。
　　共同经验范围理论是传播学的一个重要理论，指在传播过程中，传受双方必须拥有共同或相似的语言、知识、生活经历、经验和认识过程等，传播才能顺利进行。传受双方的共同经验范围越广，信道就越宽敞，传播的进行就越容易。也就是说，寻找共同经验范围并在共同经验范围内开展传播活动，是建立有效传播关系的前提。人们只能在自己的经验背景上编码译码，超出了经验范围，编码与译码都会出现困难。
　　公共外交活动涉及多方面的信息传播，其中多数是跨国界、跨文化的信息传播活动。在公共外交活动中，每一个外交主体都同时承担信源与信宿的角色。不同的意识形态、国家制度以及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使双方的共同经验范围十分有限，造成外交活动这种特殊的传播活动，往往不及一般意义上的大众传播、人际传播那样自如和顺畅，效果通常较为有限。所以，在公共外交活动中，发掘和扩大双方的共同经验范围，提高公共外交活动的效率，扩大公共外交活动的效果，就显得十分必要。中日两国均为亚洲国家，受儒家文化影响较深。都用汉字的中日之间，其实有着比其他国家更大的共同经验范围。汉字、古诗、书法等中日之间共同经验范围的发掘和利用，对我国对日外交工作有积极意义。温总理在访日过程中的“棒球外交”和“俳句外交”均体现了其高超的外交艺术。
　　2007年4月访日期间，温总理身着象征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的35号球衣，在京都与日本大学生一起打棒球，日本媒体对此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35号投手温家宝》一书也详细介绍了其细节。在中日邦交正常化35周年的2007年末，访问中国的时任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在北京与温总理打起了棒球，再次让棒球成为两国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
　　2010年5月31日清晨6点左右，访问日本的温总理来到酒店附近的代代木公园与日本民众一起跑步、打太极拳、做广播体操。之后，总理又来到上智大学，兴致勃勃地与这里的大学生一起切磋棒球技术。
　　棒球在日本是一项十分普及的运动，棒球在日本的地位，犹如乒乓球在中国的地位。通过与日本大学生切磋棒球，温总理的访日活动有效地拉近了中国政府与日本民众的距离。通过棒球这个共同经验范围，使日本民众记住了中国总理，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日本民众对中国一贯的偏见和误解。试想，如果某个外国领导人访问中国时能够与中国青少年一起打乒乓球的话，给中国民众带来的心理亲近感，也是不言而喻的。
　　除棒球外，温总理还积极用“俳句”拉近与日本民众的距离。在今年5月30日晚的欢迎宴会上，温总理即席吟诵汉俳：“融冰化春水，雨过青山分外翠，大地生葳蕤。”5月31日中午，温总理出席日本经团联午餐会时，又朗诵了一首新创作的汉俳：“浓绿夏日长，万物生机新气象，硕果满枝上。”其实早在2007年4月访日期间，温总理亦吟诵汉俳：“和风化细雨，樱花吐艳迎朋友，冬去春来早。”拉近了与日本民众之间的距离。在2007年12月，时任日本首相的福田康夫访华期间，温总理又在中日民间团体早餐会上，吟诵自己创作的汉俳送别福田：“常忆融冰旅，梅花瑞雪兆新岁，明年春更好。”2010年2月8日，温总理在北京会见出席第五届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的双方委员时，也创作汉俳表达心情：“春到瑞雪迎，宾朋齐聚自东瀛，世代传友情。”
　　俳句是日本民众耳熟能详的文学样式，严格遵守“5－7－5”的格式，并且须有反映季节的词语，深受日本民众的喜爱。俳句在日本社会被接受的广泛程度，犹如唐诗在中国一般。现在，日本学校还有俳句创作课，民间也有各种形式的俳句爱好者组织。温总理创作的汉俳都被翻译成日语，被日本媒体广泛报道。三年前，温总理访日期间创作的汉俳受到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会长辻井乔先生的关注，他以俳句“和对”温总理汉俳，传为佳话。“和对”之后，中日青年又进行了汉俳联句的大接力。正如“棒球外交”和“俳句外交”取得的效果所展现的那样，中日两国外交活动中共同经验范围的发掘和扩大，对推进中日公共外交，促进两国相互理解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对日公共外交源远流长
　　中国共产党一贯重视公共外交工作。早在延安时期，毛泽东等党的领导人就积极邀请西方进步记者进入解放区进行采访，并将延安的真实情况介绍给世界，如埃德加·斯诺、詹姆斯·贝特兰在延安深入采访了毛泽东、朱德等党的领导人，将延安的真实情况做了介绍，分别出版了著作《西行漫记》、《中国的新生》。这些著作在西方国家的出版，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他们眼中中国共产党的神秘色彩，增进了西方民众对中国共产党和解放区的了解。
　　中日之间的公共外交，是中国公共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很长的历史。早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就积极吸收进步的日本人，加入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队伍中来。日本共产党领导人野坂参三等进步日本人士，在中国共产党的指导下，先后成立了日本工农学校、在华日人觉醒联盟、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在华日人解放联盟等进步组织，协助八路军和新四军对日本侵略军队进行宣传和瓦解。在延安时期，棒球就已经是中国共产党争取日本俘虏的一种方式。据1942年1月4日《解放日报》报道，在延安公共体育场的各种球类表演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棒球，是日本工农学校学生的一种特殊娱乐。工农学校和反战组织中有不少人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八路军。在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们多数回到祖国日本，继续从事中日友好事业。如1939年11月在山西省麻田创立觉醒联盟的前田光繁（曾用名杉本一夫）、1941年9月在山东创建觉醒联盟胶东支部的小林宽澄，回到日本后一直关注中国发展。前田光繁和小林宽澄两位老人，于今年5月30日出席欢迎宴会时，受到温总理的亲切接见。

　　2007年2月，温总理在《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任务和中国对外政策的几个问题》一文中指出：“要加强和改进对外宣传工作。全面、准确、及时地向外界介绍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取得的成就，也不回避中国存在的问题。善于运用灵活多样的对外宣传和交往方式，尽量使用国际社会听得懂、易理解的语言和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交流，增强宣传的有效性，努力引导各方面客观理性地看待中国的发展和国际作用，营造友善的国际舆论环境。”
　　公共外交正是对外宣传的有效延伸，在当前钓鱼岛等问题导致中日关系不稳定、民间友好感情受损的情况下，公共外交工作显得更为重要。在今年访问日本的41个小时中，温总理马不停蹄，用“心”、用“理”、用“情”、用“行”与日本政界、经济界、文化界和民众进行了广泛深入的交流，取得重要成果。温总理在访日期间展开的丰富多彩的公共外交活动，塑造了率直、亲民的中国总理形象。文化牵线，民间生根；俳句棒球，直指人心。温总理高超的公共外交艺术在访日期间做到极致，为今后的公共外交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也指明了方向。

　　（作者为早稻田大学政治学研究科博士候选人，《35号投手温家宝》中文版译者）
　　来源：青年记者２０１０年１１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