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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学,怎么学

2016-01-13 11:44:33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1月上   作者:黄馨茹 赵金

摘要:主持人:黄馨茹 赵 金嘉 宾:马 婧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周珊珊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贾宸琰 华中科技

主持人:黄馨茹  赵  金

嘉  宾:马  婧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周珊珊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贾宸琰  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本科生
 


  主持人的话:2015年11月,第三届范敬宜新闻教育奖获奖名单公布,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高校的七名新闻学子获得该奖项。进入新闻专业学习,有的是愿望成真,有的是偶然巧合,但她们都在这个领域学出了精彩,收获了果实。本期茶座,看看获奖学子们是怎样学新闻的。




新闻人,永远在学习

  马  婧

  记得刚上初中的第一节外教课,老师问我们:“你们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我记得当时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汉英词典,搜索“记者”、“新闻工作者”用英语怎么说。

  11年过去了,那个年少时根植于内心的梦想种子早已破土而出,一点点发芽、成长。我也越发觉得,自己对于媒体、对于新闻有一种天生的热爱,这种热爱不需要很多具体的原因,无关于物质和名誉,只是单纯地觉得,做新闻让我感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我选择了新闻专业,希望自己能够怀揣初心,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人。

  很多人都认为:“新闻无学”。其实,当我刚刚走出课堂到媒体实习的时候,也会感慨于从入学起老师就告诉我们的问题——新闻专业的同学往往受专业知识的限制,很难在经济、法律等专业性较强的领域开展深度报道。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新闻无学”并不那么绝对。只要我们保持学习的态度对待每一个新问题,用新闻人所应具备的探索精神去发现未知、找到答案,那么新闻便不是无学;相反,新闻人的每一天都在学习,而且这种学习是和社会紧密相连的,更具有现实意义。

  我在一次次的新闻实践中,培养起了不断学习、探索未知的习惯。在一次实习中,编辑给我分配了一个新闻选题:调查校园欺凌现象。那段时间,很多校园欺凌事件接连发生,我开始思考,它们为什么发生,该如何解决。

  在做选题的过程中,我开始寻找校园欺凌的相关统计数据,采访校园欺凌的亲历者、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后来,我发现我国已经有一批人员在从事减少校园欺凌现象的工作。通过采访,我第一次了解这个我从未接触过的职业——社会工作,这是一个专门帮助遇到各种困难和问题的人、解决社会问题的职业,在一些发达国家,社会工作者进驻中小学已成为常态。

  当时,广州市海珠区“青年地带”的社工向我介绍了他们如何在广州的一些中小学开展驻校工作,如何成功帮助校园欺凌者、被欺凌者走出校园欺凌的泥淖。稿子完成后,我对于校园欺凌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稿子被网易新闻客户端转载后,也得到了近9000名网友的跟帖,从他们的评论中,我看到了公众对于这个话题的关注,也愈发觉得,很多看似普通的事件,往往折射出很多深层次的问题,需要记者去挖掘和调查。

  2015年4月25日,珠穆朗玛峰特大雪崩发生后,经过很多曲折,我终于联系到远在珠峰的中国登山队员,向他们了解救援进展。为了撰写《巅峰救援72小时》这篇特稿,我开始了解从未接触过的雪山攀登运动,大本营、一号营地至四号营地分别有什么作用,攀登珠峰需要经过怎样的流程,珠峰构造是什么样的……如果没有看过纪录片,或许我们无法想象出珠峰的真实场景。但是,在一次次采访和学习中,我开始在头脑中构建出雪山的模样,我开始走近登山爱好者。

  “东方之星”沉船事故发生后,在编辑的指导下,我没有只停留于对事故救援进展的关注,通过大量资料的查阅,采访了船舶、水运、气象等领域的专家和业内人士,去探索网络中很多人讨论的困惑——内河船舶标准是否过低、轮船稳定性是否达标等等。为了保证准确客观,我需要对相关领域进行学习,而寻找哪些采访对象,也需要进行合理的把握。

  我很感谢新闻专业带给我的成长,通过学习,我体会到了范敬宜先生倡导的理念:不要只看到眼前的1平方公里,要经常了解960万平方公里上的喜怒哀乐。

  其实,在多年以前,我是一个不太关心世界各个角落发生了什么的人,但是,通过新闻学习和新闻实践,我养成了每天看新闻的习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马上学习的习惯。即使是在报纸衰落的时代,我依然喜欢在书桌前捧着报纸阅读、摘抄。

  确定合适的采访对象、寻找采访对象的联系方式、获取陌生人的信任、建立顺畅的沟通、拥有准确的信息和判断、用合理的逻辑形成稿子……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闻学子来说,这些都是不小的挑战,需要在实践和学习中逐渐磨练,然后,我们才会拥有专业技能和一颗强大的内心。

  临近毕业,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校园时光是最美好的时光,那些课堂中学习的知识,那些论坛讲座,那些思维碰撞的学术沙龙,那些读书笔记,都将成为我们所积蓄的力量。我也相信,毕业了,不等于学习的停止,新闻人,永远在学习。

学新闻,学会不自我设限

  周珊珊

  选择新闻系,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从小就有“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期待;不过对于我来说,或许巧合多于愿景。彼时我对这个行业还没有深入的了解,懵懵懂懂撞进了新闻系;但在后来的学习和实践中,我还是喜欢上了新闻。

  我曾在校媒网站做记者,也曾在四家性质不同风格各异的报纸实习过。2013年,我在中国青年报特别报道部实习,那是我第一次参与到监督和调查报道中去。

  结束实习前的那次报道经历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当时我参与了一组关于“虚假医疗期刊”的报道。在实习老师的鼓励和指导下,我先后6次赴“被造假”的医学杂志编辑部蹲点采访,向编辑们了解期刊的艰难维权经历,并尝试接待投诉者打到编辑部的电话,进而约访。同时,我也联系了公安、邮政、网监等多个部门,并采访相关律师,多方求证维权难点和打假瓶颈,解读现状背后的症结。整组稿件由我执笔,经实习老师把关修改,历时一个月最终完成。

  这组稿件作为独家报道发表后,受到报社内部的好评,并获得报社的“总编辑周奖”。不过,比这些赞许和鼓励更为重要的是,我后来了解到,在我们曝光这一事件后,仿冒医学杂志进行诈骗的犯罪团伙终于被抓获,并被法院一审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

  由新闻线索跟进新闻事件,再由新闻报道最终推动社会问题的解决,这的确是新闻工作者最大也是最有意义的追求。不因事件复杂而给自己设限,通过把新闻课堂上学到的理论知识,转化为新闻实践中的具体操作,我真正体会到了学新闻、做新闻的价值。

  结束了在中国青年报的实习之后,我还先后去了财经类日报和人物类杂志实习,了解了不同类型媒体的操作手法和报道风格。此外,我也在叶铁桥老师的指导下,参与主创和运营了传媒观察类微信公号“刺猬公社”,目前我们已经拥有近20万的来自新闻学界和业界的关注者。

  当地时间2015年11月13日晚,法国巴黎发生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那时我在《人物》实习,得知此事发生,编辑老师立刻与我们进行线上商讨,定下采访巴黎市民的大方向之后,我们各自去寻找采访对象。

  我注意到,在Twitter上标签为“#PorteOuverte”的“开门行动”备受关注,巴黎市民纷纷转推,标注出自己家的所在位置,为当时身处巴黎,可能无处藏身,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提供帮助。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我马上在Twitter上找到“开门行动”的发起人,也是法国当地一位自由记者塞万·拉普瓦,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英文发推@他。考虑到可能联系他的人会比较多,我又在Facebook上找到他,给他留言,向他简要地表明了我的身份和来意。

  北京时间早上9点多,联系塞万过后,我也一直在用同样的方法联系其他参与“开门行动”的巴黎市民,静待回复。下午4点多,塞万回复了我的Facebook留言,他表示愿意为我提供一些他知道的信息。待他稍作休整后,我们通过Skype进行了英文采访(他说自己处在混乱中,不想视频)。

  近1小时的通话中,塞万回忆了恐怖袭击发生之后的情形。他在谈到“开门行动”时忍不住哭了;他在描述巴黎是什么样的城市时又开心地笑了。不过,他对待恐怖分子仍然非常理性:“我不想跟他们对话,我觉得他们应该面对正义的判决。我所说的正义不完全是通过武器解决的,我并不希望他们被杀掉,我希望他们可以服刑,我们可以听他们的辩词,然后让他们经过严格的法定程序。”

  采访结束之后,我用了大概6个小时整理、翻译英文对话,其间也就不确定的问题上网搜索、求助朋友,然后形成了一篇初版对话稿。编辑看过之后,给了我一些建议,第二天我又继续补充采访,和编辑一起商量、配图、修改,直至晚上通过新媒体发出报道。

  参与巴黎恐怖袭击的报道,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到对有世界影响力的新闻事件的报道中去。虽然不在现场,但第一时间通过社交网络联系到了事件中比较核心的人物,也算是打破了传统报道中的时空限制。

  以前我有些困惑不解,甚至有点难受,为什么新闻学院毕业的学生不愿做新闻,为什么媒体的从业人员纷纷转岗转型。前段时间,我代表 “刺猬公社”去采访纽约时报中文网主编倪青青时,也向她提出这个问题,而她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视角。在她看来,这说明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新闻学院的毕业生有包括媒体在内的各种就业和创业的机会;而媒体人的媒体背景和个人能力也在别的行业大受欢迎。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去做媒体,但总有人会为了理想、为了真相或者为了其他理由去坚持。有选择、有流动,其实是一件好事。

  我想,对于我们这些新闻学院的学生来说,未来的具体目标和职业选择也许各自不同。但无论哪一种职业选择,新闻学的教育让我们拥有更高的媒介素养、更坚定的职业理念以及专业主义精神。在学习新闻理论和体验新闻实操中,我们对于信息的感知和把握更加敏锐,对于各个学科的涉猎和吸收也更为广泛。不因职业选择而给自己设限,或许才是新闻系的学习给我们最大的裨益。

何其幸运,我是新闻人

  贾宸琰

  在媒体实践得越久,越是感慨新闻行业有太多优秀的前辈和同龄人。他们都那般相似,不惜将毕生热情投注到新闻报道中,正如范敬宜先生曾言:“新闻事业充满风险,但值得去为之奋斗终生。”相比而言,我只是一名很普通的新闻学子,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才不枉被称作一名新闻人。

  大一暑假,通过学院的推荐,我获得了在人民日报社实习的宝贵机会,成为当时部门年龄最小的实习生。人民日报的发稿机会比较少,而我实习所在部门的主要业务是编辑、修改地方分社记者的稿件。所以,我对自己的要求是高质量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个小任务,争取能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稿件。

  两个月的实习期间,我每天提早到办公室,仔细学习国内分社的稿件,并完成了两篇业务研讨,对地方部及国内分社的报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或许是因为老师们布置的任务我都尽全力完成,报社老师们也乐意为我争取发稿机会。我参与采写的《养老地产 期盼商业公益双赢(走转改·一线调查)》于2013年10月15日人民日报第六版要闻版发表,并于人民网发表稿件《中关村管委会敞开大门听意见 创新主体和分园代表献计献策》。

  实习结束的时候,老师们赠予我由人民日报社地方部编辑出版的《做有思想的新闻》一书。地方部全体老师都在扉页上签了名。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人民日报老师们写下的那句话:“贾宸琰:如果选择了记者这个职业,希望这本书对你有所帮助,期待有朝一日在媒体上见到你。”

  在这句话的鼓舞下,我不停寻找媒体实践的机会。本科期间,我先后于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和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纽约时报中文网)实习。我还有幸加入了覆盖数万传媒人的公号“仟言万语”以及传媒观察原创平台的“刺猬公社”。

  印象最深的是在中国青年报社的实习。大二暑假一开始,我就来到中国青年报特别报道部实习。我住在二环的一个四合院。这里住着不下三十户人家,每个单间最小的6平方米,最大的8平方米。我住四合院门口8平方米的“豪宅”,两间厕所和一间共用的浴室,全在我门口。四合院很吵,所有人洗漱完将近凌晨两点,为了能安眠,我调整了作息,每个晚上都“码字”到凌晨。

  结束中国青年报特别报道部的实习后,我曾经立志要成为一名传统媒体人。在我看来,传统并不一定意味着纸媒,但一定代表着对深度和高质量的追求。那时的我,曾误以为新媒体只是一种推广作品的渠道,是没有真正生产价值的,更多的是一种再加工的过程。

  2015年年初,我被湖北省教育厅选派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参加一个短期交流项目。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的Lennart Bourin教授给我们讲授视频新闻的课程,我上课发言说我想成为一个调查记者,把新媒体作为重要的传播渠道,但会坚守纸媒。教授听罢说了一句话:“You are gonna fail.(你会失败的。)”当时的我固执地回答道:“教授或许您是对的,但我还是希望坚持做我喜欢的事情。”

  这也是我跟纽约时报中文网的面试官说的故事。当时面试官听完笑了,说:“欢迎你来纽约时报多做原创故事。”但当我真的跨进了北京分社,我突然改变了之前的想法,想尝试一些新媒体的工作。一来,我之前的实习都在纸媒,这次想换些新的工作;二来,纽约时报在国内有些敏感,我怕把握不好选题的度;三来,纽约时报的英文稿件真的是精品,我想利用这次宝贵的实习机会好好学习、琢磨一下优秀英语新闻报道的写法。

  纽约时报的实习是我第一次在外媒的实习经历,虽然中美的价值观在某些方面有些差异,但是跟两边的老师们接触下来,最大的感受是两个国家的媒体人在很多地方是相似的,甚至是一致的。他们都对新闻充满了热情,在突发新闻事件发生时,都能保持冷静、客观,并快速应对。

  我会铭记每一次完成报道后欢欣雀跃的瞬间,更会感谢每一位鼓舞激励我的老师。毕竟,成为一个新闻人,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1月上

编辑:qn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