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好文章是用脚写成的”，期盼更多的教授将此作为一种信仰，只有这样，学生才会相信：用脚底板跑新闻，永远不会过时。

　　我的开学第一课，来自朋友圈里多位教授的集体推荐——《神文！高校教授跑了一个月外卖写下这篇文，几千万浏览量，5万＋评论》。推荐的理由如果划重点，这一句话我认为最到位：现在靠“脚”写论文的教授太少了！

　　靠“脚”写论文，最经典的说法，应该是习近平总书记的殷切希望：“加强调查研究，不断增强脚力、眼力、脑力、笔力。”这里的“四力”，已经成为加强新闻工作者队伍建设的关键词，并且对整个思想文化领域的人才培养都具有普遍意义。

　　“四力”中，脚力是排在第一位的，这其实大有讲究。脚板底下不仅出新闻，脚板底下还应出论文，这大概是“高校教授跑外卖”受到高校教授推崇的根本原因。用人们熟悉的一句话说就是：把论文写在中国大地上。

　　实际上，体验外卖小哥的风雨兼程，此类新闻引起围观甚至冲上热搜并不鲜见。两年前，北京市人社局副处长王林一夜间成为网红——因为他当了一天的外卖小哥。此事不仅让北京卫视的《局处长走流程》一炮打响，更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也很快成为热搜话题。很快，北大的博士后陈龙也进入公众视野——为了完成博士论文，他加入了一家外卖骑手团队，花了5个半月时间进行田野调查，每天送外卖，体验骑手的劳动过程。

　　这次唱主角的临沂大学教师邢斌，有人将其“出圈”和爆款与“青椒”“学术民工”“卷”“非升即走”等当今描述大学教师现状的网络热词联系起来，我关注的则是文本本身——遣词造句里透出的文字魅力。

　　首先，不忘自己的老本行——文学，“文艺范儿”的诗性品格成为文章的硬核之一。邢老师的“神文”用诗人帕切科的三首诗作为引子，孤陋寡闻的我不知道帕切科，查了百度百科才知道此人是墨西哥文学家，曾获得被誉为“西班牙语文学的诺贝尔奖”的塞万提斯文学奖。文章的小标题也颇为讲究，比如“痛苦，是一件事实，还是一种体验？”“知识分子的‘信息茧房’”。读者从中可以明显感到作者不是一般的写作而是精心的创作，是在全身心地投入，这在写文章“攒、荡、拼、P”盛行的当下，无疑是十分可贵的。

　　其次，严密的学术论证支撑起饱满的叙述激情。有人划出了这样的重点：“我查证了国外快递业的具体情况。日本送一单起价是32元 (人民币)，北美送一单起价是6美元。所以国外让外卖送到家是很贵的。（高级知识分子的薪水，目前日本是国内的2-3倍，北美也是国内的2-3倍。但底层劳动者的收入，目前日本是国内的8-12倍，北美是国内的10-15倍。）”

　　这样的数据实际上也再次印证了北大博士后陈龙用近半年时间送外卖得出的结论：“数字控制不仅削弱着骑手的反抗意愿，蚕食着他们发挥自主性的空间，还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参与到对自身的管理过程中。数字控制还表明，资本控制手段不仅正从专制转向霸权，而且正从实体转向虚拟。”

　　写本文的时候，笔者受邀担任教育部高校优秀成果奖评审专家。这个评审工作十多年前我就干过。那次我看到了浙江大学教授吴飞用“脚”写出的专著——《火塘·教堂·电视——一个少数民族社区的社会传播网络研究》。吴教授写道：“当我踏上那条荒芜的人马驿道时，多少有些害怕。确实，这条道是我今生走过的最艰难的路。路蛇蜒于密林深处，日有毒蛇和蚂蝗为伴，夜有野牛侍眠，人蛇行于流水之中，路隐于乱石丛林，更兼连日细雨，衣无尺寸之干，体有跌伤之痛，历时三天三夜，方抵独龙村的第一个村寨。”

　　“好文章是用脚写成的”，期盼更多的教授将此作为一种信仰，只有这样，学生才会相信：用脚底板跑新闻，永远不会过时。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文章刊于《青年记者》2023年第19期】

　　本文引用格式参考：

　　时统宇.让用“脚”写的论文获得应有的学术地位[J].青年记者,2023(19):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