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14年12月，广州日报社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中央编辑部（后来改叫全媒体编辑部），在媒体转型的道路上迈出了具有决定性的一步。作为当时的

　　2014年12月，广州日报社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中央编辑部”（后来改叫“全媒体编辑部”），在媒体转型的道路上迈出了具有决定性的一步。作为当时的一名参与者也是近距离的观察者，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介绍它的运营情况，在充分肯定其意义之余，也提出过一个问题，即这个编辑部叫“广州日报报业集团中央编辑部”是否合适？

　　以我的理解，它应该叫做“广州日报社中央编辑部”，原因很简单，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有二十多家媒体，不可能共用一个编辑部，各家系列报刊都应该有自己的全媒体编辑部。而这个“中央编辑部”是为广州日报这张报纸而设立的，是面向报纸、微博、微信、网站以及后来的客户端等诸多端口发稿的全媒体形态的编辑部，和过往只是面向纸媒发稿的单一编辑部形成了显著差别。

　　这个观点在之后十余年中国媒体全面进行融合发展的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所谓媒体融合，无论是报纸还是广播电视，就是打破之前的单一介质，在“中央编辑部”的指挥下，在各个端口发布多模态内容。这种模式下，对于绝大多数主流媒体而言，搭建包括客户端在内的复合性发布平台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我国媒体是这么做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这些西方媒体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上海报业集团11月11日公布的最新一轮系统性改革方案，彻底推翻了上述模式。

　　根据该方案，上报集团旗下的三大报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分别强化“时政” “人文”” “民生”定位，从2025年1月1日起，三报共建、共享、共用全新的上观新闻客户端，而文汇客户端、新民客户端同步停止更新。同时，新闻晨报停办周到客户端，构建以第三方平台账号为传播主阵地的“轻量化”产品矩阵；东方网停办东方新闻客户端和翱翔新闻客户端，加速向具有文化传播特色的数字化转型服务和产品核心供应商转型。

　　概括一下，就是上报集团要一下停办5个新闻客户端，其中3个是和报纸捆绑运行的，2个是东方网的配套客户端，东方网和南方网、千龙网等网站一样，属于门户网络时代各地诞生的重点新闻网站之一。

　　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特别是解放日报、文汇报、新民晚报三大报共用上观新闻客户端这一举措，颠覆了过往十余年媒体融合发展所形成的固定模式。这就意味着，从明年1月起，三大报一定程度上要融合在一起办公，特别是在新媒体端口，建设一个包含三家媒体编辑的“中央编辑部”就成为预期中的选项。这种新模式的推出也就使前文所提到的“每一家媒体都应该有自己的中央编辑部”的发展模式归于无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无论之前的发展模式曾经多么有效，也要服从于实践发展的需要，做出调适和变革。从2014年到2024年的十年间，中国的媒体融合应该说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从组织机构、人员配备、采编流程到经营模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发展中也有隐忧，突出的表现就是主流媒体在广大受众中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始终难以回到传统媒体时代的高峰状态，相当多的媒体没有建立起新的有效的商业模式。就算是上海报业集团这样的在媒体融合方面走在国内前列的排头兵，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面对这样的普遍性问题，站在媒体融合即将进入第二个十年的关键时间点上，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对主流媒体提出了“系统性变革”的目标，上报集团的这个方案就是媒体给出的一份最新的答卷。

　　根据上报集团此次公布的系统性变革工作方案，此轮改革有三大任务：一是淘汰落后产能，减少重复建设，集聚优质内容资源，让主流媒体影响力更广，打造牢不可破的比较优势。二是构建适应全媒体生产传播的评价体系，凸显头部定位、突出效果导向。三是构建适应市场需求的全媒体经营模式。

　　砍掉5个客户端，主要就是减少重复建设，集中力量做好上观新闻这个客户端。这个举措凸显了上报集团壮士断腕的决心，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压缩哪一个客户端都会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好在上报集团在过往的十余年里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2013年解放日报报业集团和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合并成立上海报业集团以后，已经大刀阔斧地淘汰了多项落后产能，只不过以前以压缩报刊为主，现在轮到了客户端这些新媒体产品。

　　之所以要做这样的“减法”，大抵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在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加持下，整个社会迅速变得高度“媒介化”，如果做不出有特色的内容，“异口同声”的媒体就会成为重复产能和落后产能， “供大于求”的情况下部分媒体退出成为必然选择。另一方面，在一家媒体的全媒体矩阵中，客户端相对于微博、微信、抖音等第三方平台而言，属于相对“重资产”的配置，需要比较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投入，但在用户的积累方面又比较缓慢难见成效。所以，当需要收紧战线的时候，压减客户端就成了首选。

　　其实，压缩合并客户端这样的做法早已出现。

　　2024年1月28日，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旗下的广州日报客户端与新花城客户端合二为一，广州日报新花城客户端上线。2023年2月11日，浙报集团宣布潮新闻客户端于2月18日“下水启航”，随后，浙江新闻、天目新闻、小时新闻三个客户端合并为新成立的潮新闻客户端。

　　这个做法已经在浙江全省铺开，绍兴等9个地级市都已经合并了报社和广电，在合并过程中，原来报社和广电各自的客户端停止更新，代之以一个统一的客户端，比如，绍兴新闻传媒中心的越牛新闻客户端就是典型代表。

　　回到上报集团的这次改革，因为涉及到的媒体比较多，属于系统性变革，加之上报集团的龙头地位，引起的反响格外大。不过，上报集团的改革也有其特殊性。上海虽然经济发达，但是毕竟所覆盖的地域和人口有限，一个城市聚集了如此多的媒体，使得上报集团的产能重复显得尤其突出。就此而言，上报集团的这次改革对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等中心城市的媒体，似乎更加有可参照性。

　　总之，上报的这次改革从实际出发，力度颇大，多项举措颠覆了之前媒体融合十年所形成的模式以及成型的理论。我们将继续跟踪并乐观其成。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本刊学术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