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竖屏语境的新闻叙事“在场”趋向研究
2022-03-23 16:17:20
来源:青年记者2022年3月下 作者:马笑楠 贾乐蓉
摘要: 摘 要:随着以手机为主导的媒体终端逐渐接管融合新闻报道的延展空间,竖屏生产成为媒体融合进程中需全方位考量的命题,并推动新闻生产
摘 要:随着以手机为主导的媒体终端逐渐接管融合新闻报道的延展空间,竖屏生产成为媒体融合进程中需全方位考量的命题,并推动新闻生产新一轮改革沿着竖屏社交逻辑展开。本文分析竖屏叙事的特点,试图在竖屏语境中引入“在场”理论,并在移动社交环境中探索新闻的生产与消费模式,旨在为竖屏新闻纵深发展提供借鉴。
关键词:竖屏叙事;新闻生产;“在场”理论
从移动媒体、融合媒体再到智能媒体、共享媒体,科技革命正大举进入新闻传播业,“媒介即讯息”的论断在现实社会正一步步被验证。移动手机终端的深入普及促成新的媒介文化聚合了各个圈层用户,形成前所未有的“网络狂欢”。竖屏的走红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媒介或渠道革命,其背后包含了对用户需求和消费场景的观照,“在场”理论的引入也更具现实意义。 竖屏叙事的新媒体逻辑
(一)低语境的叙事表达。信息的准确传达势必要考虑文本语境,才能被正确解释并展现意义,而叙事文本语境的高低也适用于不同的场景表达。高语境传播的讯息是:绝大部分信息或存于物质语境中,或内化在个人身上,极少存在于编码清晰的被传递的讯息中。低语境传播正好相反,即大量的信息被置于清晰的编码中[1]。与文学叙事的抽象、开放与依赖于上下文联系的高语境文本不同,新闻文本更倾向于为用户传递简明而清晰的编码,极少有暗示或“弦外之音”,呈现“相对封闭性”的低语境表达。
竖屏移动端的普及使得用户碎片的时间被极大限度抢占,媒介消费已经逐渐扩展至用户生活的各个场景中,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标配”。因此,被手机媒体支配的多种用户行为存在“共时性”并出现“一心两用”或“一心三用”的情况,这就要求竖屏叙事充分考虑传播语境,选择清晰的编码方式,最大限度降低信息的模糊指数。与此同时,媒介信息传播视角也逐渐由宏大转为平民化,尤其是以“官媒”自居的主流媒体,其严肃乏味的官方叙事逐渐过渡为用户喜闻乐见的民间叙事,化晦涩于通俗,化含蓄于直白。目前,《人民日报》抖音账号粉丝量已达1.4亿,《新闻联播》打造的短视频节目《主播说联播》广受好评,主流媒体在短视频平台的“发力”为低语境叙事探索提供了借鉴。
(二)视觉逻辑对语言逻辑的压制。尼葛洛庞帝曾指出,“数字化生存之所以能让我们的未来不同于现在,完全是因为它容易进入、具备流动性以及引发变迁的能力”[2]。竖屏移动端的普及不仅仅是新闻生产方式的变化,更是信息呈现的革新,其主要表现就是视觉逻辑的逐渐崛起形成对语言逻辑的强势压制,产生一场深刻的可视化的实践。就符号形式而言,图像逻辑已经取代传统文字逻辑,开启拥抱视觉信息的“狂欢”,并促使非理性逻辑的形成;就用户接收而言,随手拍的习惯,使得更适合手掌抓握的“竖屏”生存空间扩张,“宽﹤高”的现实存在也逐渐形成了新的构图风格、剪辑理念与审美形式。
竖屏的纵向构图更适于凸显个体的人物造型,尤其在画面变小、冲击力减小的情况下,采用以中近景为主的镜头语言,能通过对人物表情、动作的聚焦从视觉上进行平衡,更好地营造交流感、亲密感与在场感。具体到新闻镜头中,中近景及特写也是采访中最主要使用的镜头,能更好地表现人物内心世界,突出新闻细节。传统影视艺术中的“蒙太奇”在竖屏语境中也有了新的表现形式,形成个性十足、不拘一格的反传统的后现代剪辑风格,使得“短平快”的叙事与网络化环境更好地结合。
(三)叙事时序强调“进行时”。叙事时间中涉及“两种状态”与“三种要素”,“两种状态”即故事发生的自然事件状态和叙事文本具体的呈现时间状态,“三种要素”为时序、时长、频率。这些要素与状态的排列组合会形成独特的结构方式与叙事效果,具体到竖屏语境中,新闻叙事对时序的要求尤为突出。
传统新闻叙事中,新闻的自然发生时间与新闻报道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因此在报道中往往采用多种叙事技巧帮助受众还原新闻现场,尤其以“新闻故事化”方式见长。随着手机直播走近普通百姓,与之适配的竖屏叙事也试图与“进行时”无限接近,在时序的选择上更多呈现非线性叙事,重点通过场景、省略、停顿、延缓等多种形式来强调、演绎“进行时”。例如,《人民日报》抖音账号中对外交部中外记者会的报道,仅仅截取现场发言人重点发言片段,并通过“小屏”重点突出发言人的语气、动作及面部表情,在把握受众心理的基础上,通过剪辑节奏及音效的运用充分营造“现场感”,并通过实时的转发与评论增强互动性。
(四)叙事视角突出“社交”理念。虽然竖屏是移动网络进步与用户使用习惯的共同产物,但实际推动其快速发展的是用户社交化、场景化与移动化的需求。与传统媒体发行量、收视率等“事后评价”不同,手机端的评价、互动强调“即时性”,与智能算法的推送紧密相连并能进行相应用户画像。因此,竖屏叙事视角突破了传统新闻叙事视角中第一人称、第三人称等方面的简单划分,更包含了对用户需求和消费场景的精准把握。
在“无社交不媒体”的时代条件下,用户对社交功能的需求已超乎想象。艾媒咨询的一项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移动社交用户规模有望突破10亿人,其中视频社交与语音社交占比突出,越来越多的平台以内容为社交前置载体,衍生出多种形式相结合的社交方式。梅罗维茨认为,社会场景形成了我们语言表达及行为方式的框架神秘的基础,场景与行为之间有一定的匹配关系[3],而移动时代将“场景”从社会场景延伸开来,提出对情境的感知及信息服务适配。进入5G时代后,互联网的竞争也逐渐从争夺流量转为对用户的精准定位及个性化服务,“用户能否看见”的问题逐渐让位于“用户能否看下去”的问题。因此,竖屏移动端的信息传播样态与叙事方式,承载的是用户基于社交、场景等要素下的精准需求,这也对竖屏新闻的传播提出了新的要求。
新闻生产中“在场”的媒介阐释
“在场理论”由Short、Williams与Christie等人在1976年提出,其将“在场”的核心定义表述为电子媒介使用者在沟通时所能感知到的对方存在的程度[4]。媒介技术构建了一个世界,让受众能够置身其中享受丰富的“真实感”与“参与感”,而竖屏移动端的普及使得“在场”呈现出新的特质。
(一)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边界日趋模糊。现实社会中,具体个体只能出现于一个时空中“在场”交流,即“在场”理念中的“物理在场”,而网络社会中,个体可以通过中介与多时空中的多个对象进行交流,虽然场景是虚拟的,但交流是真实存在的,此为“在场”理念中的“社交”在场。在定位技术的支持下,现实空间的位置属性可以直接映射到虚拟空间,虚拟空间的需求也会随现实空间的位置变化而转换,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两者愈加如影随形。
“在场”的实现依赖于两个必备条件,一是人类自身出于对信息追求的原始欲望形成对感官限制的超越与打破,即麦克卢汉对“媒介是人的延伸”论断的来源;二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丰硕成果,使得人类能通过诸多媒介来拉近自己与远方的人、事、物的距离,尤其随着3D模拟技术、VR虚拟现实从设想到实践,为用户带来了更多“直接”与“真实”的现场感。这两个因素导致人们在使用媒介带来的“在场”体验时甚至会忽略中介物的存在,使得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界限趋于模糊。以手机为代表的移动客户端为用户在多平台、多空间的“在场”提供了便捷,也成为连接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一道桥梁,使人们能在其中自由穿越。
(二)媒介“存在”的人格化特质明显。“在场”在另一个层面强调的是媒介与人的亲密程度,集中表现为对“心理在场”的认同,而这种依赖程度也是基于自身的主观判断,其标准包括“即时的反馈能力、涉及的感官数量、个性化和语言多样性”等。在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交叉中,媒介被赋予了更多人格化的因素及交互功能。
媒介的交互性是复杂的,其过程受到用户的数量,可供用户修改的体验特征、每个特征能发生变化的范围和数量,中介呈现或体验可能发生变化的范围或数量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而其“存在”的人格化表现在于:一是依托于语音交互技术、体感交互技术、生物识别技术等发展趋势下人机交互中的良好体验,人机互动将更人性化并形成新的传播关系;二是依托媒介形成的人与人、人与媒体、平台的互动更为及时与直接,以至于人类已经忽视了媒介的存在而更全身心地享受与他人共同分享、评论、转发的乐趣。人与媒介密不可分的联系使“在场”的体验进入了新的阶段,用户在这种交互体验中得到满足,并推动技术与信息的交替式前进。
(三)愈加强调媒介体验的沉浸功能。“在场”并不是把用户带到一个不同的地方,而是把物体和人从一个地方带到媒体用户的环境中,形成“感知现实主义”。于人而言,现实存在的意义在于被感知,即使是虚拟世界也能带给人良好的沉浸式体验。沉浸式体验既包括实景演出、主题乐园式的感官体验,也包括诸如象棋、扫雷等游戏式的认知体验,而信息社会中,沉浸式体验依赖于媒介创造与时间、空间及心理相匹配的场景。
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将“人”的存在提到了空前高度,而“场景”一词高度概括了人类行为发生的特定环境,如时间、地点、人物等具体要素的存在与连接方式是否能让人有“浸入”感。新华社曾联合“快手”出品的一镜到底H5作品《穿越深圳特区辉煌40年》,就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浸入式”体验场景,让用户产生高度的真实在场感,并自觉产生分享行为,引发病毒式传播。美国著名博客作家加里·维纳查克曾指出,“现如今,移动设备已经不仅仅占据我们生活的首位,还占据了第二、第三和第四位”,“在场”理念也在全媒体时代演绎出全新的“浸入式”场景革命,并成为各大媒体的生存之道。
竖屏新闻的“在场”趋向探讨
(一)新闻移动直播“风生水起”。媒介发展带来的现实世界与虚拟现实的无限接近也使得“在场”从强调“身体在场”过渡到“心理在场”。移动时代的新闻报道,尤其是在重大事件发生时,人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我是事件旁观者”作为背景元素而存在,更开始强调“我在现场”。于他们而言,媒介的仪式感、呈现模式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身处其中。
“在更小的屏幕上去呈现新闻故事并不是说把故事精简得很短,而是在有限的移动显示屏和内容之间找到平衡”[5]。移动互联时代,直播技术进步为用户“进入”重大新闻事件提供了可能性,成为众多媒体创新的方向,“进行时”的理念形成范围更广阔的“在场感”。移动直播并非对电视直播的简单继承。首先,从叙事主体而言,竖屏新闻直播中主体不再是官方记者,而是生活中的普通个体,新闻直播的演变也经历了从媒体记录现场,到现场目击者举起手机拍摄,再到普通人将手机对准自己,完成了“我在现场”的宣告。其次,在叙事语言上,移动直播一改传统媒体高高在上的姿态,多选用网络化的语言、亲民化的表达,编码解码方式更易被用户认可。2020年4月,央视新闻主播朱广权联手李佳琦组成的“小朱配琦”组合同框直播,助力湖北产品在线卖货,累计观看次数1.22亿,热搜话题讨论量超5亿,获得了广泛的影响力。
(二)数字交互功能大幅提升。竖屏端以及相应的配套技术带来的真实感使得新闻“在场”得以实现,新闻从业者也已很明确地知晓,如果摒弃数据、算法、产品驱动而单纯地谈内容生产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如何生产适配用户阅读场景、触发分享欲望,引发用户对于新闻议题的关注成为改进的方向。换言之,如今的移动端内容应该实现从“讲述”“展示”到“感受”的过渡,更好提升新闻阅读体验及参与性。
计算机技术、互联网技术带来的智能化,使得用户接受信息的渠道从视觉慢慢扩展到嗅觉、触觉,感官通道被打通,信息感知的生动性逐渐增强。在交互操作上,竖屏移动端越来越重视操作的便携度与流畅度,加之新闻游戏、H5等多种交互设计新闻模式的产生,构建起的仿真新闻环境让用户直接参与新闻中。手机界面给予受众更多的自主性与掌控感,用户除了能够自由选择挑选观看内容,进行快进、慢放等基本操作,还能在人工智能支持下定制个性化服务,“在场”得以最大程度体现。媒体一向重视与受众的“互动”,传统媒体的互动往往是“事后评价”,内容生产与评价并不同步。而手机端的竖屏内容,深刻地嵌在结构性的实体评价当中,用户可以边观看内容边参与新闻进程的讨论,这种“在场感”往往与用户的参与程度密切相关,也能带给用户更高程度的享受,便逐渐成为新媒体用户研究的核心内容与重要方向。
(三)用户“表演”促成新媒介图景。戈夫曼的拟剧理论认为,社会是一个大舞台,人们在特定环境的言行和举止可以随时进行调整形成不同的“表演”方式,人们在社交平台通过表演完成自我构建,即“人设”。在网络互动中,用户的头像、昵称、交流方式、自我披露等都是表演的策略,也成为网络空间中的常态,并促成了“媒介化”的生存状态。
基于社会化角色中的“表演”心理,社会大众以形态各异的方式参与到新闻中,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为新闻提供诸多原始素材,尤其是随着手机拍摄方式的便捷化,用户从文字表演过渡到视频表演,并以丰富的视角记录生活中具有独特新闻价值的内容,尤其是直播的加入,使得以前存在于后台的行为被适当暴露,甚至形成独特的“媒介事件”,这也成为“众包新闻”努力的方向;二是在新闻事件发生后,社会大众以各种独特的方式参与到新闻事件讨论中,如弹幕、评论以及录制视频等多种方式,更有甚者会去新闻发生地及网红地点进行打卡传播,不仅仅是为了蹭热度,也是以这种表演的形式将真实世界与虚拟世界连接,发出“我在现场”“我在参与”的呼声,形成对新闻事件的二次、多次甚至是病毒式传播,形成丰富的新闻生活图景。
结 语
手机移动端的普及使得竖屏新闻的发展与变革成为媒体人需要直面的问题,基于用户需求和场景消费,新闻的“在场”效应在移动互联时代的作用日益凸显。竖屏的来临全方位地塑造与重构着新闻媒体与用户的关系,新闻的生产与消费愈发向社交媒体平台聚合,其背后对人性化的尊重与探索也将成为5G时代融合媒体发展的趋势与方向。
【本文为2021年度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课题“媒介深度融合背景下河北省主流媒体发展路径研究”(编号:20210301149)相关成果】
参考文献:
[1]方毅华.新闻叙事导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46.
[2]张寅,陈园.围观、模仿与狂欢:竖屏短视频的受众传播行为[J].当代电视,2019(11):89.
[3]梅罗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肖志军,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21.
[4]杨雅,喻国明.试论技术现象学视域下媒介技术的“在场效应”[J].当代传播,2018(1):55.
[5]腾讯传媒研究院.众媒时代[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224.
(马笑楠:河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保定学院讲师;贾乐蓉: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来源:青年记者2022年3月下
编辑: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