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文/刘宪阁
　　报人张季鸾的新闻生涯长达三十年。其与友人合伙接办新记《大公报》以前那十五年（1911～1926）的早期经历，鲜有人对此进行深入细致的考察。比如作为《民立报》的“学徒”，他在辛亥革命前后的若干言行，各种著述一直语焉不详，甚至颇多不确。其典型者，大概莫如所谓发出中国新闻第一电。
　　这一说法最早出自徐铸成。在《报人张季鸾先生传》中，他介绍说，张先生晚年自称一生有三件可以引以为荣之事，即任临时总统府秘书、与友人合伙接办《大公报》，以及天命之年喜得独子。
　　关于接办新记《大公报》，从而开创现代中国新闻史的新篇章，已有诸多论述。关于得子一节，张季鸾之振奋与喜悦亦不难理解。张先生本来就是他父亲晚年所得。而张家到他那一代，人丁尤显单薄。三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相继亡故，且几乎没留下一男半女。张的几位夫人，也一直没能为他留下什么血脉。直到1937年夏，张季鸾刚过五十寿辰不久，新娶的陈夫人终于为他生下独子张士基。张曾戏称：多年奋斗，“私人成绩仅此块肉略可告慰故人耳”。亲朋好友亦纷纷发来函电表示祝贺。潘伯庐的贺电内更有“公以文章报国，天以石麟报公”之誉。张读罢大乐，后与潘见面时称：“高帽子多矣，无如此尺寸之佳者”。此后，无延续香火之忧的张季鸾，更以全身心投入文章报国的抗战宣传之中。
　　三件事中，尤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张季鸾曾任临时总统府秘书。很多资料称，他是因于右任的推荐而得任此职。其实辛亥革命后，张自日本归国，服务《民立报》期间的一些表现，亦不容忽视（何况报社很多同仁都曾供职南京临时政府）。比如他写了不少有关时局，特别是革命进程中涉外问题和国际关系的文字。多半因此，他才被任命为临时总统府外交秘书。
　　1912年1月1日上午，张季鸾随孙中山一行前往南京就职。头一天，他还在为“上海春秋”栏目写稿；任临时总统府秘书期间，偶尔亦为报社撰稿。此后随着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张亦回到上海《民立报》。大致算来，他做秘书也就两个来月。
　　正是到南京任职秘书之初，张季鸾向上海《民立报》发出了关于新政府成立和孙中山就职等消息。他曾对人说，这是中国报纸发出的第一次新闻专电；徐铸成在传记中亦谓：“中国报纸之自有新闻电，确以季鸾先生一电为嚆矢”。实则不确。张氏所发应为民国成立后的第一条新闻电。此点早经一些研究者勘误和点破，但该新闻电的内容究竟如何，迄今似尚未见有论著言及。《民立报》1912年1月3日第2版的“紧要电报”，或可为我们揭开这个谜底。
　　此电凡五条，计七百余字。首先介绍孙中山赴南京就职路上的各种盛况，谓从上海出发时，“军队绅商，送者万人，为自来所未有。过苏州，共和万岁之声，闻于数里。至无锡，男女学生数百人，整列欢呼万岁，与其代表握手而行。常州、镇江欢迎者均及万人。抵下关，升礼炮后开车。至大总统府，沿道遍悬国旗，军队密布。市民欢喜之度，达于极点。”
　　接着张季鸾又详细介绍1日晚就职典礼的各种情形。比如关于顺序：奏乐；代表报告选举；总统誓词；代表致欢迎词并致印绶；总统盖印宣言；海陆军代表致颂词；总统答词；军乐。
　　电报称，孙中山到大公堂时，海陆军代表与各省公民代表齐集，“欢呼万岁之声，震动天地”。奏军乐后，代表团推景耀月报告选举情形，大致谓今日之举“为五千年历史所未有”，愿“孙先生始终爱护国民自由，勿负国民期望”。继而由孙中山大声宣述总统誓词。
　　张季鸾在新闻电中详述了这百余字的誓词。接着景耀月致欢迎词，大意谓勿违宪法、勿负众意、毋用非人、毋作非德等，随致送大总统印绶。
　　电文最后称，孙中山用印于大总统宣言书，并由胡汉民代读。又由海陆军人代表徐绍桢读颂词，“极尽欢迎之诚。总统答词略谓誓竭心力，勉副国民公意。随由代表及海陆军人大声三呼中华共和万岁。礼成，始奏军乐而散”。
　　这就是张季鸾在民国成立后发出的新闻第一电。
　　（作者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后）

　　来源：青年记者２０１１年１０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