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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写作”的凯旋

2015-11-10 20:42:25

来源:青年记者2015年11月上   作者:张涛甫

摘要:  幸好有阿列克西耶维奇这样的记录者,在新闻与文学的交叉路口,捡起被新闻大部队丢弃的宝贝,为人类历史补上不该忘记的一页。

  文/张涛甫

  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爆了个“大冷门”:白俄罗斯记者阿列克西耶维奇折桂。记者出身的阿列克西耶维奇“跨界”拿了文学奖,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尤其是出乎中国文学读者的意料。在中国读者的印象中,阿列克西耶维奇默默无闻,其名声远远不及村上春树,这次“幸运之星”降落在阿列克西耶维奇身上,让陪跑多年的“跑男”村上春树的粉丝们失望至极。

  诺贝尔奖委员会莫非“乌龙”了一把,把诺贝尔文学奖变成了普利策新闻奖,跑到新闻界“扶贫”了?其实,回望诺贝尔文学奖的历史,有记者经历的获奖者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以纪实成就敲开诺奖大门的“幸运之星”。

  阿列克西耶维奇获奖给彷徨中的新闻业点亮了新的希望:原来新闻还可以这样写?!原来在我们日益狭仄的新闻视野之外,还有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呢!

  阿列克西耶维奇生于乌克兰,长于白俄罗斯,新闻专业毕业的她选择用新闻的方式打量这个沉重、喧嚣的世界。新闻给了阿列克西耶维奇一双黑色的眼睛,她用这双眼睛去寻找光明。与那些喜欢追逐世俗热点、扎堆于浮世喧嚣的媒体同行们不同的是:阿列克西耶维奇选择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高冷路径,她关注那些被大时代遗忘、被功利主义的同行们以及被新闻时效忽视的冷话题、边缘人物,以“非虚构写作”的方式,记录那些被时代“主旋律”遗忘的人和事,用新闻的长镜头记录斑驳纷扰的世界,绘就了正史之外的历史图景,让我们看到历史背面的沉重记忆。

  新闻是一种选择性记录。这种选择性记录,可谓新闻业的“铁律”。新闻媒体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做到有闻必录,用新闻复制出一个无限广阔的现实世界来。受到时间、空间以及媒介手段所限,新闻常以短视的目光、狭隘的视野去绘制所谓的世界真相。比如,以世俗的重要性、戏剧性、反常性、时效性、趣味性、接近性等指标去度量新近发生的新闻。这种选择性记录会造成集体性的失声和失忆,致使许多本该被我们记录或死磕的话题遭遇集体性的冷落。幸好有阿列克西耶维奇这样的记录者,在新闻与文学的交叉路口,捡起被新闻大部队丢弃的宝贝,为人类历史补上不该忘记的一页。

  阿列克西耶维奇的另类表达,不是故作另类的行为艺术,而是出于她对新闻和文学的整合理解:基于人类命运关怀的真实记录。正因为阿列克西耶维奇站在人类关怀的高度以及对“人”之命运的深广关注,她超越了对新闻表象的浮泛理解,超越新闻时效和世俗偏好的狭窄视野。

  “我写的是人类的感受,以及在事件中他们如何思考、如何理解、如何记忆。他们相信什么,又怀疑什么?他们经历着怎样的错觉、希望抑或恐惧?”“如果你回望包括苏联和后苏联时代的整个历史,你会看到什么?一个巨大的坟墓和血浴,一场行刑者与被害人之间永恒的对话,一个被下了诅咒的‘俄罗斯问题’:什么是必须要做的,而谁又是罪魁祸首?革命、集中营、二战、1979年阿富汗战争、巨大帝国的崩塌、乌托邦……而现在呢,又是一个对地球上所有生物发起的挑战———切尔诺贝利。这就是我们的历史,这就是我书写的主题,这就是我的道路,我的炼狱轮回。”带着对新闻的好奇和历史的追问,阿列克西耶维奇在他人止步的地方启程,发掘了他人专业盲区之外的新闻沃土。在这个过程中,围绕真相的追寻,新闻与文学的楚河汉界消融了,历史与现实的界限弥合了,实现了阿列克西耶维奇意义上的完美和谐。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西藏大学特聘教授)

来源:青年记者2015年11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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