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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常识论政,启蒙时代

2015-12-10 01:42:00

来源:青年记者2015年12月上   作者:高明勇

摘要:以常识论政,却能启蒙整个时代,登上神位。胡适之幸,时代之不幸。

  文/高明勇

  已故国学大家季羡林曾写过一篇文章,叫做《站在胡适之先生墓前》。文章很长,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叫做“还胡适以本来面目”。

  近年来,在内地,研究胡适,正在从“执拗的低音”转为“昂然的高音”。对于胡适“学术和文化的进步”研究颇多,而在其“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方面,则相对不足,起码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反倒是他的一些言论名言到处流传,如“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言必有证”等。

  胡适曾说,自己是一个注意政治的人,对政治始终采取“不感兴趣的兴趣”,他认为这是一种知识分子对社会应有的责任。尽管曾担任过驻美大使,但胡适一直想做的,却是“议政”的“舆论家”。为国家做一个诤臣,为政府做一个诤友。

  什么是“舆论家”或“政论家”?

  1922年,胡适在6月4日的《努力周刊》撰写社论《政论家与政党》,将政论家一分为三,分别是“服从政党”“表率政党”“监督政党”三种。并直言自己的定位,“独立的政论家,只认是非,不论党派;只认好人与坏人,只认好政策与坏政策,而不问这是哪一党的人与哪一派的政策:他们立身在政党之外,而影响自在政党之中。他们不倚靠现成的势力,而现成的势力自不能不承认他们的督促”。并呼吁“这种独立的政论家,越多越有益,越发达越好”。

  事实上,这种独立评论的意识,贯穿胡适创办评论、撰写评论、评论争论的言论经历。从早年的《新青年》、《每周评论》(唤醒政治意识)、《努力周报》(倡导好人政府)、《现代评论》,到后来的《新月》月刊(讨论人权与约法)、《大公报·星期论文》,再到《独立评论》(呼吁独立精神),以及1949年之后领衔“发行人”的《自由中国》,而通过这些政论,传播着胡适关于宪政、民主、自由、人权等的思想。

  相对来说,《独立评论》最能体现胡适的政论风格,他在引言中提出“不倚傍任何党派”“不迷信任何成见”“负责任的言论”“独立的精神”,不仅是自己写作的宗旨,也是刊物的立场。

  比较知名的,就是刊发在《努力周报》第二期《我们对于政治的主张》,提出了诸如“除了行政独立外,立法、司法、考试、监察也必须独立,不受党和行政机关的牵制”之类的具体政治主张。还有刊发于《新月》月刊的《我们什么时候才可有宪法——对于建国大纲的疑问》等。

  关于在台湾创办的《自由中国》,虽然一直是胡适领衔发行人,但能否体现胡适的争论主张,素来有争议,理由之一是胡适曾多次请雷震等人拿掉这个头衔。尤其是《自由中国》刊发《政府不可诱民入罪》的社论后,与保安司令部发生冲突,被迫重写社论表示“道歉”,一度引起胡适的强烈不满。

  不过,根据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万丽娟女士整理的《胡适雷震来往书信选集》可以看到,二者的书信交流,贯穿《自由中国》创办始终。

  在给《自由中国》撰写的评论中,胡适颇有一些夫子自道的味道:“从中国向来智识分子的最开明的传统看,言论的自由,谏诤的自由,是一种‘自天’的责任,所以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胡适曾推崇美国学者杜威,而后者对上世纪初流行于欧美的“回向人民”运动极为倾心,这是一个自上而下的知识精英运动。从此也可以看出,作为受过西方教育的中国精英,胡适观察中国政治的视角,在很大程度上依据的是国外的价值体系。

  按照罗志田的研究,这种观察视角,并非向往西方,而是胡适认为这种价值体系已经抽离了具体环境,成为一种放之四海皆准的科学方法。这是典型的胡适思维:一切学说都必须约化为方法才能显出它们的价值。“因为只有经过长期应用而获得验证的方法,才具有客观的独立性,才不是‘论主’本人种种主观、特殊的因素所能左右的。”其实胡适流露出的方法就是八个字:“不受人惑”“拿证据来”。或许也正因为此,唐德刚才会认为胡适谈起政治问题来事实上是“常识论政”。

  公允地说,唐德刚对胡适言论价值的评价相对准确,在《胡适杂忆》中,他说从主(要)条件上看,就事论事,在中国民主政治发展史上,那种自由神像式的崇高地位,胡适是不足以当之的。但是四周环顾,学术思想界芸芸众生之中,胡适而外,又有谁能当之?

  以常识论政,却能启蒙整个时代,登上神位。胡适之幸,时代之不幸。

  (作者为凤凰网评论总监,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兼职硕士生导师)

来源:青年记者2015年12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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