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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人王芸生的“温暖”告白

2016-02-11 00:43:00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2月上   作者:刘宪阁

摘要:  如果说报端那些公开发表的报道和言论,还是读者和外界所能看到的“前台”展示,那么以同人刊物为中心的内部谈论,则成为大公报同人自我疏解、凝聚共识的“后台”告白。

  董桥写过一篇文章,谈老大公报人的铮铮风骨。开篇引述唐振常追记王芸生,特别是1944年到成都他所就读大学的演讲,内容是说做新闻记者要为人民代言,敢于说真话,不怕杀头。王芸生当时用生动的语言说:“抓到刑场,揪住小辫儿,钢刀一举,咔嚓一声的时候,小子,你要一声不吭,咬紧牙关顶得住,才算得是一条好汉,一个好记者。”多年后唐振常还记忆犹新。

  无独有偶,藏书家姜德明对唐振常的这篇《王芸生十年祭》,也是印象深刻。他并透露,多年前曾在北京地摊上捡得几本《大公园地》(按,大公报在天津以及后来在上海时期,其文艺副刊也都曾有这样一个栏目)。比如鲁迅《立此存照》之一,即提到“海派大公报的《大公园地》上,有《非庵漫话》”。但这个副刊栏目和姜德明收藏的那套资料并非一回事儿。前者实际上是“大公报社同人半月刊,非卖品,不供社外人员阅读”(见封面标注),亦即大公报同人为“报道社务”“互通消息”“相互切磋”而出版的社内刊物。发端于抗战时期的重庆,战后随着大公报在上海复刊,得以继续编辑出版(1949年以后,尤其到了北京大公报时期,则有新的内刊出版)。

  作为内部交流资料,《大公园地》当时本就印的不多,加以时局播迁,现已大多散佚,幸而不时为一些爱好者和研究者所发现、收藏与使用。比如有些本为上海大公报馆所藏,1949年后随着报馆先是迁津,后又进京,终而关张,其中部分现在可见于北京市档案馆。当年为写博士论文,我曾到馆查阅过,但不全;后在上海市档案馆亦查到部分。近读郭恩强博士《重构新闻社群:新记大公报与中国新闻业》,方知他在上海图书馆发现了战后复刊的25期《大公园地》。其中记录了1947年5月到1949年1月大公报的一些内部言行与话题讨论,为“从内部理解该报的新闻政策、职业观点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如果说报端那些公开发表的报道和言论,还是读者和外界所能看到的“前台”展示,那么,以同人刊物为中心的内部谈论,则成为大公报同人自我疏解、凝聚共识的“后台”告白。考虑到当时大公报所处国共两党缝隙中的尴尬情境,以及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斗压力,郭恩强的这个看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姜德明收藏的《大公园地》中,有一期是1947年7月5日出版的(经查应为复刊第5期),内有总经理胡政之、总编辑王芸生的言论,可谓上述论断之一注脚。

  胡政之谈的是《报人自处之道》。说到记者被捕,他打电话给时任国民党广东省主席的罗卓英以设法营救;他也说到当时环境绝无民主自由可言,当局的镇压手段会越来越凶,有错捉没有错放,劝戒同人写报道要言之有物,不能逞一时之快,不要给报纸找麻烦了。王芸生的那篇《温暖》,则是四百字的短文。其思想感情恳挚,没有半句责备同人之意,态度鲜明而积极,董桥觉得实为“大时代激流中一个老报人的铮铮自白”。笔者抄录于此,“愿与所有新闻工作者和所有文化人一起共勉!”

  现在是空前的大时代,电光石火,风狂雨骤,凡是心脏衰弱而弱不禁风的人,都要目眩神迷;资格权威,也不相干。这时代的一个中国报人,除了自己要有所守,能不惑,努力给社会一丝光亮,同时更需要向人民大群取得温暖。

  中国最近的一段动荡,多少冲动,多少不安。我报在风风雨雨中,遭种种动荡,且有同人受难;而报的业务本身反有进步,且更受读者大群的重视与期待。在这一阶段中,我们尽力表现了有守与不惑,同时更自读者大群方面取得无限温暖。读者非但给与我们温暖,而且在其热情的期待中,给与我们无数的指示。因此使我深深感悟,尽管危疑震撼,风狂雨骤,人民大群的利益乃是我们惟一的灯塔。人民之忧忧之,人民之喜喜之。报人如此做,读者大群定不会遗弃我们,并且会从他们的无数指示中学习到前所不知的知识,前所不会的本领。更宝贵是我们能从读者大群得到无限的温暖。

  这温暖,使我们感激,使我们智慧,更使我们坚强。

  (作者为沈阳大学音乐与传媒学院教授)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2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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