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当一种媒体语境发展到让人无法与之绝缘的地步，就需要这种媒体不能任性，更不能胡作非为，其秉承的公共善的义务应与其影响力相匹配。

　　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在当下中国社会中的影响已到了无法用我们的想象力测量的地步，到了无法以任何一种计量工具予以量化的境地，因为他们的影响几乎是全方位的。这些影响既是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既有可量化的，也有无法量化的。而且，其影响还在以无法确定的方式面向未来延展，我们无法确定其影响的极限在哪里。对于每一个身处BAT编织的天罗地网中的网民来说，几乎无法选择没有BAT的生活，就像鱼儿无法拒绝没有水的生活一样。

　　当一种媒体语境发展到让人无法与之绝缘的地步，就需要这种媒体不能任性，更不能胡作非为，其秉承的公共善的义务应与其影响力相匹配。若其影响力大之又大，而其所担负的公共善的义务小之又小，这种媒体影响力恐怕不可持续。更可怕的是，这种媒体利用其眼下的影响力，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未曾料到的是，就有媒体这么干。

　　2016年伊始，有网友爆料：百度贴吧中血友病吧被出卖，原吧主遭到撤换，引入所谓“血友病专家”成为新吧主。该网友认为，吧友中很多人是血友病患者，百度将贴吧“转卖”的做法，可能给诈骗分子发布虚假广告、骗取病患救命钱提供方便。还有网友爆料，有近40%的热门疾病吧已经被卖。针对网友爆料，百度发布公告，叫停所有病种类贴吧的商业合作，并声称只对权威公益组织开放。百度老总李彦宏也出来“洗白”，“撇清”责任，声称百度疾病贴吧“出卖”事件与百度的价值理念无涉，仅属危机公关不及时所致。

　　李彦宏如此轻松地将这么大的事件简单归结为公关灭火不及时，显然是避重就轻。百度作为一家提供信息搜索服务的顶级新媒体公司，依靠给消费者提供信息服务获得市场的回报。而且，百度凭借其在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已获得极为丰厚的回报，其竞价排名早已招致舆论诟病。这次百度将“疾病吧”“出卖”给他人，无异于把自己等同于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子。这种低级趣味实在与互联网巨头的身份不相符。

　　在互联网语境下，形形色色的健康信息似乎不再稀缺了，经由互联网的互联互通，健康信息的生产与传播成本大大降低。但是，信息多起来之后，就很难鉴别信息的成色。在泥沙俱下的信息海洋中，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人们之所以有求于百度，动不动就上百度搜一搜，不仅在于百度能为用户提供海量的资讯，更重要的是，用户有求于百度，乃出于对百度的信任。用户使用百度的背后，有信任这种无形的加持。如果用户对百度失去了信任，那他们就会用脚投票，选择更好的去处。如今，百度置用户的信任于不顾，急功近利，死盯着商业回报，这无异于杀鸡取卵。这种不计后果的极端功利主义行为，必将遭到市场的抛弃。

　　百度会借口说，百度只是一个技术平台，没有责任确保每条信息都货真价实，百度不过提供一个信息交易的场地，就像菜市场提供一个买卖的场地一样。如果百度把自己放低成这种角色，不能提供洁净的信息交往、交易环境，实属不负责任。近年来，鱼龙混杂的医药专家、真真假假的医疗药品广告满天飞，居高不下的医患冲突已将公众对健康信息的信任度拉到历史最低的水平。为了避免上当受骗，人们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甚至“久骗成医”，恨不得变成“全科医生”。好不容易在百度上找到一个贴吧，病友们可以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如今，这块地方也被百度“出卖”了，这让弱势的病友情何以堪？！

　　百度疾病贴吧是一块试金石。百度若在这个关节点上失守，那就没有底线可言了。连病人的命都可以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西藏大学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