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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光旦:学人论政的典范

2016-03-10 14:46:27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3月上   作者:高明勇

摘要:从事于学问的人同时应否有政治的兴趣?

  去年8月,我看到一则新闻,首都大学生采访团“重走西南联大之路”,他们在云南走访了华罗庚、闻一多、潘光旦、梅贻琦、周培源等西南联大教授的故居。

  唯独潘光旦的故居让人触目惊心,据当时的在场者描述:“这座二层小楼坐落在不大的院子里,小院正中间堆放着废旧的板木瓦石,脚底下的旧板铺成的小路自由延伸,高低不平。坐北朝南的正房恰好四间,左右也各有四间厢房。然而房子的脊梁不再挺立,砖瓦也已然歪斜,屋檐底下的几个蜘蛛悠然地爬来爬去。”

  不由想起几年前中国青年报那篇知名的《一代宗师 与猪为邻》,潘光旦的故居和张季鸾的墓碑,一样被丢入历史的尘埃。

  潘光旦是谁?

  学术史上的潘光旦,大名鼎鼎,在多个学术领域有开创性的贡献,“堪称中国现代社会学、民族学、优生学、性心理学等学科的奠基人之一”,然也被称作“未完成的思想家”——这一说法本身,就带有一定的悲剧色彩。

  借用这个逻辑,在文人论政蔚然成风的时代,潘光旦则可称作“成熟的政论家”,学人论政的典范。

  潘光旦曾提出一个切中时弊的问题:从事于学问的人同时应否有政治的兴趣?或者说,一个非政治专业的学者,为何要去谈论政治,尤其还是时事政治方面的问题?

  他专门撰文《说学人论政》进行阐释:

  1.知识分子层面,“孔子以降的先哲,其所以成为先哲而值得我们景仰的原因,决不仅仅在他们是学术家、教育家,而也在他们是政论家,得其位则推行政治,不得其位则议论政治,不议论即不足以收辅导与督责之效”。

  2.历史事实层面,“学人论政之风虽至今没有达到一个十分自由的境界,舆论与清议的不可侮,却始终是历史上的一大事实”。

  当然,乱世,尤其是战争纷乱的年代,学人论政的责无旁贷更为凸显。潘光旦在《华年》杂志上开设过类似邹韬奋“小言论”的评论栏目,为的是“和社会新闻及舆论焦点能够保持同步”。

  潘光旦强调思想自由,他认为:“在西洋,无论哪种主义,本来只是一个假定,是一派理论,一种理想,或是供少数人讨论的资料,果何种主义与何派为最有学理之根据,则鲜有人能言之,亦鲜有人求能言之,如何就能拿来做判断是非对错的依据了?”

  这种决绝,在他所专注的教育领域,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还细分为学校的政的管制问题,教育的党的管制问题,学生与党籍问题,学人论政问题。

  潘光旦曾任清华大学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西南联大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等职,作为教育家,尤重引导教育以位育为本,而位育又以农村为本。他引《中庸》里边“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之义:“位”的注解是安其所,“育”的注解是遂其生。

  正因为此,在教育问题上,他几乎都是旗帜鲜明表明态度。1940年,潘光旦撰文阐释“宣传不是教育”的观点,“硬要把宣传的办法拿来向学生进行灌输,只能使学生完全丧失理智的判断力,沦为政治的工具”。在遭遇《中央日报》等媒体批判后,他回应称:“这世上也还没有任何一派的思想、学说、主义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境界,只能当成宗教来膜拜和宣传了。”

  从1933年开始,潘光旦持续十几年,先后写下《忘本的教育》《务本的教育》和《说乡土教育》等主谈乡土教育的文章。原因之一,是他认为,中国国计民生的大问题之一,是地方的凋敝和农村的衰落,而底蕴与症结所在,直接看是人才,间接看是教育。“如果农村中比较有志力的分子不断的向城市跑,外县的向省会跑,外省的向首都与通商大埠跑,人之云已,邦国殄萃,试问,地方又安得而不凋敝,农村又安得而不衰落?”

  鉴于“缺乏乡土教材的中小学教育实负始作俑者的责任”,潘光旦的建议,是在中小学时代充分注意到乡土的史地教材与教法。2003年,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出版了由其主持编选的《贵州读本》,提出“认识你脚下的土地”。之后,钱理群与吴非在“寻根”意识下,主编地域文化读本(《江南读本》《楚湘读本》《上海读本》和《北京读本》)。

  这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互动与接力,长达70年。

  (作者为凤凰网评论总监,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兼职硕士生导师)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3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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