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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铸成怎样写张季鸾

2016-09-12 15:26:31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9月上   作者:刘宪阁

摘要:  在带有深情的同时,徐铸成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指出了张先生的不足之处和“时代的局限性”。

  2016年适逢徐铸成《报人张季鸾先生传》出版三十周年。尽管有这样那样一些不足,这本小册子仍然不失为一部重要作品,当年、后来乃至现在,都曾经让不少人由此增进了对张季鸾这位名报人的了解和认识。

  王芸生临终前曾悔恨1960年代初写旧大公报史时自诬太甚,对吴鼎昌、胡政之、张季鸾三先生不太公平,尤其是欠赏识、培养和提拔自己多年的张季鸾先生一部传记。他的这一遗恨,终由同为大公报出身、也曾得张先生多年亲炙的徐铸成实现了。1984年春,在接受《今日中国》中文版记者邱健访谈时,徐铸成就透露:眼下自己正在撰写《报人张季鸾先生传》,并将在该刊连载。也正是从刊载访谈的1984年第6期开始,徐著张传开始在《今日中国》杂志连载,直到1985年夏。

  后来三联书店将之结集成册,并于1986年出版。徐先生加写了引言和另外三章,这就是目前可以看到的《报人张季鸾先生传》之通行版本。不过限于连载体例,随写随发,加之徐先生年事已高,难免留下一些问题。比如总体看,有评论者称:很多地方语焉不详,而且结构紊乱,冗笔甚多,详略不当。除了原本是用于报章连载缘故之外,徐先生在引言中亦自陈:写本书时年近八旬,文思日见枯竭,记忆力也明显衰退,因此疏漏之处一定不少。这确实并非客套。比如大公报研究名家吴廷俊教授就曾撰文,订正了其中53处错误;当然,实际上有问题和不确之处,应该还不止此数。

  对于这本凭个人记忆写成的小册子,吴教授认为“情感真切有余,史实真实不足”。此语诚然。徐铸成正是怀着对张先生的深厚感情才撰成这本小书的。后来在《我怎样写报人张季鸾先生传》中,他明确写道:和前两本即哈同传记、杜月笙传记不同,这本张传“是带着强烈的感情写的”。因为张先生是非常有名的报人,而自己又曾亲受教诲十余年。如果“尊重历史主义”,这位报界前辈,应该也和王韬、梁启超、于右任、邵飘萍、邹韬奋乃至邓拓等诸先生一样,都是“各个时期新闻界的划时代的代表人物”。

  徐铸成在写作过程中,“时时流露出深厚的感情,也是极自然的”。因为旧大公报,即如京剧界的富连成科班,培养出了一大批新闻人才。他自己就是从1927年跨入新闻界大门起,在这个“科班”里面跑龙套,甚至挑大梁,都是张季鸾和胡政之亲自教授的(然则当时何以写张传而非胡传,亦可玩味)。后来虽然离开大公报、另办文汇报,不过正如京剧界一样,可能有麒派、张派之别,但周信芳、张君秋等仍然脱不掉谭老板、梅大王的影子。因此对于这种老一辈的师承,徐铸成“总是心怀崇敬和感激”。

  徐铸成亦坦承,在带有深情的同时,自己还是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指出了张先生的不足之处和“时代的局限性”。而且也或明或暗地写出了他所认为的张先生“白圭之玷”,力求近于真实、全面。在另处如《报海旧闻》中,徐铸成还用到了“阶级局限”等词,以致后来引起有些读者不满。实际上,时代局限、阶级局限等表达方式,在当年也是比较常见的特定修辞策略。

  对“小骂大帮忙”,徐铸成也很不服气,认为那些批评者中本本主义的毒太深。比如对国家中心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应该承认他有他的苦心”,岂能一棍子打死?徐铸成称赞作为报人的张季鸾,骂能骂得痛快,使读者满意;帮又能帮到点子上,不像一些人,往往帮倒忙,这就是先生的功力了。

  除了深沉的感情之外,徐铸成自称写张季鸾传的另一动机,是“希望引起社会对新闻媒介的重视,也希望新闻工作者本身多注意自身品格、才能及新闻艺术的修养,以便更好负起这一庄严的职能”。三十年过去,重温此语,且看新闻人的职责履行得如何?再就研写而言,除了徐先生的这本小册子,以及个别通俗性作品外,眼下仍缺一部关于张季鸾的比较好的研究性传记。尤其是既能贯穿其三十年报人生涯(而不仅是大公报那十五年),又能反映他在时代夹缝和政治风云中苦斗的作品,期待这样的传记早日出现。

  (作者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来源:青年记者2016年9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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