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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冈:新闻作品中也要出“情”

2018-06-29 18:28:05

来源:青年记者2018年6月上   作者:刘宪阁

摘要:  新闻采写要选材准确,把握住所反映事物的本质。

  彭子冈曾经是与杨刚齐名的大公报女记者。1949年之后逐渐淡出,不再“凭自己的新闻敏感和创造性去采访”。但是多年旧行当形成的职业习惯,已经构成她“性格与本能的一部分”。日常生活中遇到一些人和事,她会情不自禁地以其新闻触觉想到:“这倒是新闻!”“这可以好好写在报上!”读报时也一样,读后还常分享给相知的朋友们:某月某日某某在某报写得多棒啊!

  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子冈心心念念的,还是“假如我还当记者”。在新闻史上,她的确留下了自己的思考和印记。自称大公报票友的陈纪滢,曾提出同辈记者中,子冈是“融文学手法于新闻采写较早的一个”。子冈大体认同这种看法。因为中学时代开始,她就给杂志投稿,小说、散文、诗歌等等都写过,这也造成她“终生不泯的气质:容易冲动、喜欢形象性的东西、热衷于写情”。后来她半途改行,搞起新闻,但文学的东西常常不自觉地融会其中。

  子冈坚信:新闻作品中也要出“情”。但是,究竟如何才能出“情”呢?以其多年实践和经验,她提出主要在于选材准确,把握住所反映事物的本质。以写于1945年的名篇《毛泽东先生到重庆》为例,子冈自称写得很朴素,而且一向不会、也不喜欢玩弄词藻。多年后重读,她依然觉得:这“只是曾经认真花过一份心思,在采访上没有偷懒”的报道。至于文字,并不特别优美,甚至还有毛病。

  写这样一则记事,子冈当时也不过用了个把小时。但就是这样一篇不事雕琢的急就章,可以窥见一个记者的功力。作为入党已经七年的地下党员,第一次在国统区见到本党的主席,子冈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如何处理这篇国内外瞩目、但只能有几百字篇幅的消息?如何破除国民党长期以来的歪曲宣传,树立共产党人可亲而又可信的形象呢?子冈觉得,一定要写得朴实自然。于是,写毛泽东的新衣着,试图借此衬托出延安生活的朴实无华。当时中共领导者往往被形容得如洪水猛兽,或者粗野非凡。所以子冈没有舍弃采访中看到的这一细节:被张治中接到他家广漆地板的客厅之内时,毛泽东由于拘束而打碎了一只盖碗。在叙述这一细节时,子冈加了一句评述:“他好像是一位来自乡野的书生。”为了这句话,子冈后来没少挨批,被认为有损伟人形象。但她坚持认为:这一笔是符合“历史真实”的,写出了自己当时对于主席的诚挚感情;这样写也是想让读者看看;革命者毛泽东也是来自民间的读书人,“这难道不也是事实么?”

  子冈还写过不少同样倾注了个人情感的社会新闻。比如,夏安静的故事。通过这样普通的社会新闻,子冈希望引发读者去认识国民党发动的战争之罪恶。写这新闻时,她很激动。有人说做文学工作要自己先燃烧,然后才可以去感动别人,引起共鸣。子冈深以为然:在很多场合,她确曾热烈投身于每一个大小新闻事件之中,“与环境斗争,与自己的拙笨的表现方法斗争”。作为一个女性、一个母亲,对于夏安静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大悲剧,子冈觉得也足以惊天地、泣鬼神:事件本身已经给社会画出了一个侧像,这种社会新闻的效果,不比写国民党在前线吃了一个败仗力量小。

  在进行这样的新闻写作时,子冈时刻注意把自己作为记者的主观立场和思想感情掩藏起来。一方面是不得已,比如不能像新华日报记者那样表示由衷的欢迎,以及鲜明的阶级立场。更重要的也是对记者职业的认识。她认为应该借助于细节和简单对话,让读者在字里行间去领会,而不能简单说教。她相信,“有此含蓄比说透说够要好一些”。

  当然,也不要写得太“纯”,特别是“纯”得连细节和情趣都剔得一干二净。一段文字固然要有个“主题”,但子冈以为,“最好能通过一个真实可信的生活片断去体现主题”。至于结论,也不一定非得“拎”出来明白告诉读者,而不妨腾出一些篇幅,多讲些富于典型意义的细节,多写点情趣盎然的东西,让读者去欣赏、去咀嚼、去体会。

  (作者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穆青研究中心研究员)

来源:青年记者2018年6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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