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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网暴,更需强大的社会支持体系

2023-06-25 15:34:36

来源:青年记者2023年4月上   作者:张灿灿

摘要:  针对性不强、衔接不畅、效力不高等问题,制约着网暴治理。

  今年过了仅三个月,网络暴力已造成不小的恶性后果,再次将反网暴的呼声推到高点。

  1月23日,上海24岁女研究生郑灵华因为染粉红色头发遭网暴,不堪网络压力抑郁而终;2月11日,山东38岁青年孙凡宝(网名“管管”)在遭到长达半年多的网暴后喝农药自杀;3月17日,一篇题为《被挂在黄色网站上的女孩们》的文章在网络上传播,讲述了一名女生被高中同学赵某某恶意P图造黄谣事件。幸而3月19日警方反馈赵某某因传播淫秽物品被处拘留十天,定于2023年暑假执行,赵某某所在大学也通报将其开除学籍。

  很多人认为,网暴受害者都是“在沉默中爆发”,习惯忍气吞声,最后忍无可忍才选择走极端。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承受网暴的当事人并非人们印象中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懦弱形象,反而是非常努力去寻求帮助,积极寻找救济渠道。郑灵华,曾反复要求网暴者删评,被拒;曾不停向平台举报投诉,无果。孙凡宝,在生命的最后一天仍在寻找网暴者,要决一死战。

  然而,他们往往是在反复的希望中失望、求助后无果,慢慢累积绝望的火星,直至心态爆炸、悲剧爆发。不难看出,被网暴者大部分时间是孤军奋战,他们得到的社会支持绵软无力,得到的有价值的机构帮助杯水车薪,收到的积极、持续的正向反馈寥寥无几,与所承受的暴力不成比例。

  这一矛盾已经越发突出。因为网暴的逻辑是:“当你张嘴说一个女人是小姐的时候, 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已经是了。”谣言不可能清者自清,网暴不会戛然而止。随着时间推移,暴力可能愈演愈烈,故事越来越不堪、越来越离谱,直到一个暴力的结尾中止网络闹剧。“它就像一个伤口,不去治疗就会溃烂化脓,最后演变到要截肢的地步。”一名网暴受害者这样形容。

  令人震惊的是,澎湃新闻近期的一篇新闻报道透露,一名刑法学专业毕业生竟然对郑灵华实施过语言攻击甚至辱骂,或许可定义为网暴分子,后来他也遭受了网暴。这个特殊的教育背景让对施暴者的画像更难以精准——原来,生活中如此容易知法犯法。

  3月6日,中央网信办透露,近期抖音、微博、快手、腾讯、小红书等重点平台集中发布防网暴指南手册,从风险提示、一键防护、私信保护、举报投诉等多个维度,帮助网民快速有效防范网暴侵害,努力构建“一键防网暴”的环境。理想很丰满,但现实是,一键下去只是“一刀切”地屏蔽陌生人私信、评论,且屏蔽的持续时间还不一样,最短的防暴时间只有7天。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不受评论的真空中。在当事人的个人领域外,仍有大片可供发泄的空间。暴力言论也不可能全部被排除在发表前。粗暴直白的侮辱性语言不难辨别,很容易被拦截,阴阳怪气言论的杀伤力同样大却难以认定。恶意攻击的持续时间可能很长,但投诉处理可能后继乏力,这样一来,当事人就很容易陷入习得性无助的状态,只是在等待着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防和治,并不是一回事。目前我们仍然处于招架乏力、退而防守的状态。很多人更期待铁腕治暴,希望法律能发挥更大、更强的治理作用。相关立法如民法典、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等综合立法,未成年人保护法、妇女权益保障法、英雄烈士保护法等专门立法,以及最高法、最高检关于诽谤、侵犯个人信息、侵害人身权益等相关司法解释中,都有规制网络暴力的相关规定。但针对性不强、衔接不畅、效力不高等问题,仍然制约着网暴治理。首要的一点,网暴定义及司法手段可介入网暴的时间都还很模糊。

  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一个网暴者被惩罚至“痛到不敢再犯”的程度。罚到灵魂痛处,才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就孙凡宝案件,公安机关已经成立专案组,最后能否有示范意义的处理结果,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为检察日报记者)

来源:青年记者2023年4月上

编辑: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