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5日 星期日
首页>专栏作家 > 正文

观 其:请把我的安静还给我

2009-06-19 11:29:33

来源:   作者:

摘要:

  在当今凡事必竞争的年代,对一个组织而言,最缺的是人才。对一个人而言,最缺的是什么?是安静。职场劳苦,生活不易,安静从容本就是奢侈的想法,倘遇意外,麻烦缠身,就更静不下来了。
  当然,新闻人有些例外,世界静下来了,无事可报,咋办?新闻人不是不想安静过活,现在的新闻人职业压力特大,可以说是最惶惶不可终日的群体之一,苦啊。想静又怕静、恨动又爱动,尴尬。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捏。
  职业即命。自从人类学会了分工,每一种职业都有了“内在的规定性”。选择一种职业,就是选择一种活法,就要承受这种职业“注定”的一切。其中的喜怒哀乐,都是“命”。
  我自小受的是一种“不认命”的教育,“认命”就是封建迷信,就是消极避世,就是客观唯心主义,是可笑的、耻辱的、严重错误的。后来明白,这种概念化、教条化的教育,并无益于人对自我对社会的认识,无益于人的成长。其实,认命是种很高的修养,不认命何以安身立命?所谓消极、积极之分,不过是结果的表象,并非源头。
  “都是命。”再过两个多月就63岁的卢武铉跳崖前,在遗书中也这样说。
  从韩国总统位子上退休后,卢武铉身陷“朴渊次腐败门”,因涉嫌受贿接受调查。他在老家峰下村的田园生活被打破了,除了要面对检察机关的调查取证,还有韩国媒体的包围、爆料。自杀前一个月,他写的最后一篇博客就是《请把我的后院还给我》:
  “我一步都无法迈出家门。我的家就是监狱。”
  “打开窗户的自由,到院子里散步的自由,我希望拥有这种程度的自由。因为有照相机对准我的家,所以对于目前的我而言,连这种程度的自由都得不到保障,甚至要在拉上窗帘的房子里生活。”
  “我在房间里和秘书谈话的情景……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的情景,这些都在国民知情权的范围内吗?我拜托媒体,作为一个人恳切地呼吁,请把我的后院还给我。”
  “我应该承受这些,这是因为我的过错引发的问题,我没有资格抱怨这种状况,但即使这样,作为一个人应该守护的最低限度的隐私还是很宝贵的。”
  对媒体的包围不堪忍受,但卢武铉仍尊重媒体,没有派警察之类的去抓人赶人。在这个邻国,即便当过总统,也没这个权力和资格。卢武铉本人也不会有类似的非分之想。4月30日,他走出家门去接受检察机关质询时,向围在家门外的媒体记者深鞠一躬:“无颜面对国民。让大家失望,我感到很抱歉。”这种情景若发生在中国,肯定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感动得流泪。
  20多天后的5月23日,清晨,卢武铉打开电脑,写下遗书,然后出门登山,然后在猫头鹰岩纵身一跃……
  这个时候,蹲守的记者们应该还没来。
  这个早晨,没有记者,只有安静。
  有韩国民众把卢武铉之死归罪于记者,我相信这种声音是少数。记者聚焦弊案、揭露真相没错。但卢武铉的自杀,会否让蹲守“围攻”的记者心里莫名不安?换了我会。毕竟,与其他几位总统相比,卢武铉算是干净的一个。
  顺带一句,公众人物是公众的谈资,政治人物是政治的祭品,自然之理。但是,记者应避免把普通人公众化、政治化。做新闻可以,别扰民。
  比如,在最近对甲型H1N1流感患者的报道中,有些媒体记者的做法就欠妥。掘地三尺,把人家的家底翻个底朝天,这与流感防控有何干系?广州患者杨先生就曾抱怨:“我本人是什么身份有多少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希望媒体把关注重点放在我的病情以及国家社会对甲型H1N1流感防控上,不要‘八’我隐私了,让我安静治疗吧。”治愈后,为了不让记者盯上,他选择了凌晨出院。网络媒体也很热闹,把患者称为“毒王”视为“异类”,谩骂攻击,大搞人肉搜索等。如果说某些患者防控意识不强是“无知”,那这些挖人隐私者、谩骂者就近乎“无耻”了。“敌人”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不是那些不幸被病毒感染的兄弟姐妹。何况,在新的病毒面前,感染者其实也是毒株培养、疫苗研制的参与者,是生命医学进步的推动者。对他们,怎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呢?让人心寒。
  这个世界,忙碌中是麻木,喧嚣中是无情。媒体和记者理想多多,但是,别把理想建立在别人尤其是普通公众的痛苦上,哪怕你的理想多么崇高伟大。也别老想着闹出多大的动静,尽管新闻职业注定要你High个不停。○
  来源:青年记者2009年6月上

来源: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