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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中华:叹“实在不行找记者”

2010-06-10 15: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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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陈中华
  我们这些在一线干记者的,在下面议论起当下百姓有事来寻求媒体帮助时,常侃说:“实在不行找记者。”虽说是句玩笑,包含的内容却也很多,就不再多分析。而在我被推举成为全国新闻战线的典型后的近几个月中,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句侃语在一般弱势百姓中间的“影响力”,更让我心生悲哀。
  近几个月来,我共收到读者来信、来电话或直接来访上百封(次、起),基本上是来反映困难并恳求我来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的。来信来访者中包括农民、打工者、下岗职工、退休人员、城市贫困人员、老人及未成年的孩子——有一河南籍孩子,从10岁开始为他因故致残的妈妈上访,直上访到现在的18岁。他一口一声“叔叔”地喊着我,我难以不泪下。
  是的,所反映的都是他们切身的“遭遇”,包括承包地被无端侵占、被强行拆迁、被扣罚款、欠工薪、保障待遇不公、遭刑讯逼供甚至致残致死、法律判决执行难、基层腐败、村庄管理混乱等等。尽管这事那事不一,有一点却较一致:此前,都曾多次找政府或司法部门,或经多次上访及越级上访而问题未得以解决,有的甚至已为此努力10年多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听说有个记者叫陈中华,专门帮助弱势群体”(引一来访者语),而寻上门来。
  在最初一段时间,摊开那一封封充满信任和感情的来信,我确实感到,若不给人家回信,真的于心不忍,我就试着回一回信。但真若写起回信,发现这信还真难写:若婉拒对方,一不小心,措词不当怕伤了人家的心;若“点拨”一下,又怕自己陷了进去;若给人家转转信,又怕不起什么作用,或说不定将事情搞复杂了。最后,我虽已拟了几封回信,实际上一封也未发出。起初,心中还满是歉疚,时日一长,也只能随它去了。
  面对这么多反映,实际上也是这么多新闻线索,我前后对其中的4宗进行了调查,既不仅听读者单方面反映,也到问题发生地,找矛盾对立面及有关方面进行了解及核实。选择调查对象时,我尽量选择了其中事件较小、不是很敏感、是非应该较为分明,也适合搞点小舆论监督以施压的一类事件,这包括鲁中一些村民反映相邻一污染企业,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鲁东一城中村拆迁,村委会擅权侵犯部分拆迁户利益;鲁中一村官私卖村集体耕地,而使几十亩耕地被挖沙致毁;鲁南一村庄,村官与开发商联手,以租代征,将农民果园及蔬菜大棚强行推平,建起物流场所。
  调查中发现,读者反映的问题基本是属实的。而且,问题反映者的要求也都基本上合理合法。在接待来访时,我迄今未发现其中任何一位有精神病征兆——并非某些官员对老上访人员的那种生理分析断语。这起码可说明:大部分上访者并不是在“病态取闹”。这就又引出了我另外的困惑:为什么他们长时期寻求、依赖行政及法律途径,问题硬是一直得不到解决?何故逼得他们“实在不行找记者”?我们的体制究竟怎么了?
  许多人是拿着报道本人的报纸找来的。有一位6旬妇女,拿着刊有我照片的人民日报复印件,说是先上了北京,是北京人推荐过来的。可是我又能有何作为?找到我了,也许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再伤一次他们的心,让他们再失望一次,让他们对这个麻木社会更加不解。
  我们都不回避,当下新闻的力量已十分虚弱,与我们的期望差大了,媒体上偶尔刊登的批评报道,仅只是媒体实际应该刊登量的很少一部分。这就是中国的国情。但百姓并不懂这些,他们是那样质朴,质朴到以为社会上不公事是偶尔发生的,除报纸上的,就是他这件了;质朴到以为记者比法官和官员能耐都大,只是不知道有他这事而已,一旦知道就会帮助他。
  探究这些问题非常敏感,搞清楚它更是困难,不是本文能做到的。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在当下,百姓对许多“公家人”评价并不高,而对记者的看法则还可以。前不久一民意调查显示,新闻记者在百姓心目中被认为是一种较有操守的职业,排在商人、司法人员、政府官员等前面。我们应为百姓的这种评价感到自豪,也由此更应反省一下,下一步,我们应该多干些什么?
  (作者为大众日报特派记者)

  来源:青年记者2010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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