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首页>专栏作家 > 正文

观 其:记者的移情与滥情

2011-04-29 15:23:32

来源:   作者:

摘要:

  文/观  其
  3月3日,人民日报理论版刊发叶帆的文章《移情体验与史家修养》,读来很受启发。
  文章讲,古今中外的史家们在历史研究中,都自觉不自觉地运用过移情这一方法。移情就是设身处地体验别人的情绪、理解别人的立场和情感,以求能够以己度人、感同身受。移情体验虽然可以深化历史研究,但它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简单地以己度人,往往容易以个人的思想情感来替代历史人物的思想情感,其结果很可能风马牛不相及。另一方面,在长期移情体验的过程中,史家与历史人物在思想情感上相互交流、渗透、融合,就容易被历史人物的思想情感所感染甚至同化,逐步喜欢上自己所研究的历史人物。倘若这一历史人物属于正面的,史家将不惜溢美之词将其拔高;倘若这一历史人物属于反面的,史家可能会找出各种理由为其辩解,希望翻案。这种倾向发展下去,对历史研究无疑是危险的。
  看了文章,不觉会心一笑。因为,史家与记者本就是一根棍子的两端。史家也是记者,只不过“采访”的是历史人物、文物史料。同样,移情以及移情的风险也发生在记者身上。
  记者采访,都会用到移情,有时候是自觉的,有时候是不自觉的。采访就是与人打交道,很多时候是与采访对象“斗智”、“打心理战”。我们常讲“吃透上情,摸清下情”,要清要透,离不开记者根据采访到的材料去体会去琢磨领导的真实意图、群众的真实想法、问题的真实原因,也就是得做移情体验。不管领导还是群众,人家都有自己的事,再配合采访也不可能都和你来个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即便“三同”,你移情功夫不到家,也难“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是,从移情的角度看,记者采访也存在问题,大致有三:
  一是无情可移。也就是心不在焉,对采访对象和采访话题没有感觉,缺乏起码的知识储备和研究,自然难以对话交流。全国政协十一届四次会议新闻发言人赵启正说:“好的问题,才能引出精彩的回答,才能双赢。作为发言人,你们记者不给我机会,我怎么办?你们给我发软球,我退就行了。你们给我发个硬球啊!”指的就是这类“无情”的记者。
  二是自以为是。也就是想当然,以我为主。李敖讲过一个故事:一个英国探险家,在探险中被一个有吃人风俗的蛮人部落逮住了。他发现有个蛮人竟是英国大学里留过学的,大为惊奇,问:“你难道还吃人肉吗?”蛮人答:“我现在用西餐叉子来吃了。”英国留过学就文明了?未必。探险家的类似想法,记者也不少。再就是把采访当成印证自己的观点、结论的过程。尤其是现在,媒体多讲“策划制胜”,策划先行,记者往往是带着框子去找对象,带着主题去挖材料,这样的新闻是可疑的。
  三是移情过度。这方面又有两种类型:
  “老不信”:逢官必疑,凡是老百姓说的都是真的,凡是官员说的都是假的。涉及政府、司法机关的矛盾,想当然地就把政府、司法机关置于错误一方,不分青红皂白大批一通,俨然是正义的化身、民意的代表。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除了欠缺新闻职业素养,除了如余秋雨先生讲的中国文化长期处于“只讲是非、不讲真假”的泥潭之中,缺乏实证意识、科学意识外,还有目前记者群体社会化的因素:如今记者也苦啊,职业焦虑、生活压力大啊,稍不留意就把自己的不满、愤懑带进新闻和时评,以“民意”的名义发泄自己的情绪。
  “被同化”:就像史家喜欢上自己所研究的历史人物,记者喜欢上自己的采访对象。与采访对象贴近得久了,了解得多了,沟通得深了,同情就多了,理解就多了,很容易被采访对象的思想情感所感染甚至同化。体现在报道里,情感压倒了真实,跑口的记者,成了那个口的发言人;对正面人物,看不出缺点,“就是好就是好”;对反面典型,比如贪官,比如罪犯,日久“生情”,“很可惜很可怜”。尤其我们不少所谓深度调查报道,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记者是慈悲了,新闻却很受伤。
  移情免不了,但需要克制。新闻讲感情更讲专业。或者说,记者应有激情,但新闻不能感情用事。
  就像律师,再同情你的委托人,你也得克制,否则,就会影响你的取证和辩护。
  就像手术台前的医生,面对痛苦的病人,你再同情也得克制,否则,同情得泪流满面、一塌糊涂,眼看不清、刀拿不稳,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由此看,记者要讲“贴近”,也得讲“超脱”。○
  来源:青年记者2011年4月上

来源: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