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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想象”媒体

2014-01-07 16:34:48

来源:青年记者   作者:刘宪阁

摘要:

  文/刘宪阁

  从农夫山泉与《京华时报》之争,到《新快报》陈永洲事件,人们对一些媒体本来就不太好的印象,似有雪上加霜之势,乃至从一度期许的社会良心,变成令人失望的同流合污者。实际上,对新闻媒体,既无须一厢情愿地高唱颂歌,甚至奉若神明,亦不必急于趋向另一极端,特别是如一些人所极力贬损丑化的那般。毕竟,就像任何个人和组织一样,作为一种社会存在的媒体,不只是抽象地承载着社会良心,亦自有其恩怨情欲和利弊权衡。对这些丰富具体的侧面,应该重新有所认识或者说想象。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不少人对新闻媒体存在着想象的成分,多于事实的成分。或许有人想到了那本有名的《想象的共同体》。确实,常见有人使用这个词儿。但是究竟何谓想象(Imagination)?诚如北大历史系罗志田教授曾经指出的,国人对此实则多有误解。尤其在涉及一些思想观念问题时,就更是这样。

  不妨重温一下将近百年前报人杜亚泉的名篇《思想战》。这是1915年他为《东方杂志》撰写的介绍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文章。其中说:“利害问题者,即得失问题之较为繁复者也,其为利为害,虽仍不离乎事实,而常有多少之思考想象存于其间,故于思想上已有重要之关系。历史上最多之战争……皆属于此!盖此种战争,常不系于单纯之得失问题,而由思想上预期如何之利益,或假定如何之危害而起焉。”简言之,日常生活中人们对问题的了解和认识,有想象或虚构的成分,未必都是准确的。一些纷争(尤其事关所谓利害),亦因此而起。

  当然,亦如杜亚泉指出的,一些纷争与想象也并非完全没有事实基础。但人们往往只注意于己有利或更符合自己期望的一面,而有意无意地忽略其他侧面。涉及新闻史,亦然。比如,一些人往往不太注意甚至避而不谈媒体的营业属性。典型者如《大公报》主笔张季鸾的一些言论。1941年《大公报》获得密苏里新闻奖后,他在社评《本社同人的声明》中说:“中国报,有一点与各国不同。就是各国的报是作为一种大的实业经营,而中国报原则上是文人论政的机关,不是实业机关。这一点,可以说中国落后,但也可以说是特长……以本报为例,假若本报尚有渺小的价值,就在于虽按着商业经营,而仍能保持文人论政的本来面目。”同一年,中国新闻学会在成立宣言中也明言:“我国报业之有与各国不同者,盖大抵为文人发表政见而设……此种风气,今犹遗存。”

  因为现实政治的不理想,人们多把希望寄托于他处,比如新闻媒体。所以,文人论政之思,在现代中国不绝如缕。再加上西潮东渐,以及后来革命的胜利,人们往往也无视、抵制甚至批判(资产阶级)报业经营这一面,而比较强调社会责任观念(以及同一延长线上的宣传工具意识),注意新闻媒体美好之一面。而在当代中国最近三十年来的新闻环境中,不少人更是习惯于谴责和批评政治权力对媒体的干预,而往往忽略了经济利益对媒体的持续诱惑。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有意无意地忽略或无视了很重要的一点,即媒体起初本来也只是一门生意(business)。因此,如果总是以理想的眼光去看待现实媒体,不少人自然会有所失望乃至反感。

  另一方面,我们也经常会读到这样一些文字。比如:“现在有太多的记者把新闻职业饭碗化,矮化我们的职业良心,忘了我们本应承担的东西是远大于其它行业的。”又如:“数位业内受访者告诉《人物》记者:新闻于己只是职业,但对于罗昌平来说,却是一番事业。”而江艺平则谓:“做报纸的人,能够把职业做成事业,是一种幸福。”

  这些说得都很好。其实媒体本来就具有营业、职业与事业等多重属性。比如张季鸾虽被尊为报界宗师,但邵飘萍就看出他并不善于报业经营。老同事胡政之对此亦有清醒认识,也因此,在面对得张亲炙多年、后来创办《文汇报》的徐铸成之质问时,他会非常现实地解释说:“我不能像你那样率性而为,还得考虑报馆这么多人的饭碗。”重温这些往事,并非是为眼下的某些人、某些行为辩护,而毋宁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大家可以重新认识、想象或定位媒体的角色,不再是单纯地一厢情愿,而是寄予一定的了解之同情。

  (作者为沈阳大学文化传媒学院教授)

  来源:青年记者201312月上

来源:青年记者

编辑:解西伟